梁青娥扫一眼那个多层柜,朱红色的漆面,瞧用料应该是榆木的,做工确实不错。
她随口问道:“不知这柜子多少银钱。”
店家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文。”
“三百文,这也太贵了。”林飞鹰比划一下多层柜的高度,忍不住道:“这柜子宽不足两尺,高顶多也就三尺出头,我说东家,这能用多少木料,你这要价也太高了。”
店家也不恼,反而笑眯眯解释:“要么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呢,别看这柜子小,但它做起来,可比很多箱柜都麻烦多了,两天都出来一个……”
他指着角落里堆放的几个大箱栊,一努嘴:“呶,看见那些没,单拎哪个都比这个大上不少,那里面最大的箱子,一只才只要一百六十文,知道为啥吗。”
梁青娥偏头看过去,就见那些箱栊全部上的黑漆,他们家就有这样的箱柜,是专门用来放被褥用的。
有些手快的老木匠,一天不到就能打一个。
难易程度确实没法比。
她收回视线,同店家问道:“敢问店家,你们店里不做窗棂屋门吗。”
店家顿时来了精神,不怕客人问题多,就怕客人嘴巴紧啊。
他认真解释:“老嫂子许是不知,许多人家翻盖新房,若是旧窗棂还能用,常常都拆掉装回新房子上,屋门也是这个道理,能用的话,平民老百姓可不会劈了烧火。”
“还有就是,这窗棂和屋门的尺寸问题,有些人家喜欢亮堂,这门框和窗户留的就大些,有些人家怕冬日里进风,留的就小些,尺寸规格不统一,咱们木器店做了也没法卖,一般都是接了订单,上门量完尺寸后再做。”
梁青娥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不知一套门窗下来多少银钱。”
“工钱的话,一般尺寸的门窗,一扇门配一扇窗棂是八十文,另外就是看用啥木料了,楠木黄花梨鸡翅木最贵,樟木榆木之类相对便宜些,最次的就是桐木和松木一类的木头了。”
梁青娥看一眼饶有兴趣听店家说起木料的林耀,垂眸斟酌片刻,抬头道:“要是咱们备好木料,你们店里的木匠师傅能上门打制吗。”
店家一愣,肯定点头。
梁青娥呼出一口气,心里有些高兴:“店家,我家新起了四处宅子,屋门约摸要四十扇,窗棂嘛……”
她心里默默算了算,新宅院是四间正房,配左右厢房各三间,每套宅院,至少也得十扇窗棂。
“窗棂也按四十扇算吧,若是我家自备木头,不知给木匠师傅的工钱可能便宜些。”
店家大喜过望,这家人穿的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家底竟这般殷实,一下就能起四处新宅院。
这么大的订单,店家不敢敷衍,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拨动起来。
几息后,朗笑道:“四十套门窗按八十文一套算,一共三千两百个铜子,不过你家量大,我与你算便宜些,三千一百个铜子,老嫂子觉得咋样。”
三千一百个铜子也就是三两一钱银子,梁青娥有些肉疼,一番砍价还价后,最后以三千文的工钱成交。
事儿敲定后,店家拿出纸笔,把地址记下来。
说好明儿派木匠师傅去量尺寸后,一行人就离开了。
从木器铺出来,梁青娥一回头,就见林老虎和林飞鹰俱是愁眉苦眼。
“怎么了这是。”
林老虎等老娘上了牛车,把背篓放在娘怀里,方闷闷道:“咱家花了恁多银子在新房子上头,等明年大壮下场,可怎么办呢。”
林飞鹰接着道:“这还只是打门窗,后面四处宅院还得修院门立院墙,还有锅灶的花销,各房再添置些家具……哎……”
听弟弟这样说,林老虎更愁了。
梁青娥原觉得手里还捏着些家底,经俩儿子这么一分析,顿时也觉银钱不够用起来。
可这些都是必要的花销,房屋没有门窗,可怎么住人,没有锅灶,如何吃饭。
还有院门院墙,他们住在村子边缘,要是连个土墙都没有,夜里哪能睡的安稳。
钱是必须要花出去的,既然节流不成,那就只能开源了。
至于如何开源,那就还卖酒糟?
算了,这些事先放一旁,左右手里的银钱还能撑着把门窗给置办好,后面的事,慢慢来吧。
梁青娥坐在牛车上,看着腿着走路的三人,冲林耀笑着道:“阿耀,明儿木匠师傅上门量尺寸,就由你负责招待,阿奶会尽量让他在咱家打门窗,你到时递个刨子锯子啥的,要有眼力劲些。”
林耀一愣,待明白阿奶的意思后,旋即大喜:“阿奶放心,我会用心的。”
是个聪慧孩子,梁青娥抱着沉甸甸的背篓,笑容更加的温和。
牛车晃悠悠回到村子时,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去,因为铜板兑换好了,她便让俩儿子去知会大家伙,索性今儿就把各人的工钱给结清了事。
林老虎和林飞鹰满村子吆喝一圈,不过一盏茶功夫,林家院门外除了干活的劳力们,还聚了许多来看热闹的村人们。
梁青娥手持账本站在院门口,在她旁边,是一个大藤筐,藤筐里是密密麻麻的一串串铜子。
看着面前一张张黝黑憨实的笑脸,梁青娥对着账本,声音嘹亮清晰:“赵铁锤,小工,十五个铜子一天,出工三十八天,工钱五百七十文。”
林飞鹰立马数出五串铜子,又另外拿出一串,去掉三十个,放到了赵铁锤手里。
沉甸甸的铜子压在手掌心,赵铁锤笑的露出一口牙花子。
聪聪和孙婆子忙凑上去,对着铜板摸了又摸,眼里满是喜色。
村民们看着那一串串铜子,眼馋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林栓子,小工,十五个铜子一天,出工三十八天,工钱五百七十文。”
点到名的林栓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喜滋滋上去领工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