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刻内,迟慕声眼神几次闪过艮尘,欲言又止,终是开口,语气里含着担忧:“白兑师兄,一直追杀艮尘啊...”
艮尘闻言,轻笑一声:“慕声,无妨。”
他的声音温润,长发微湿,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眼底澄亮,透着一抹释然,好似完全司空见惯。
长乘闻言,却微微摇头,似在斟酌言辞:“也不是…说起来有些复杂...”
雨丝渐密,林间雾气更浓,树影模糊…...
长乘轻声道:“她得赶在这一世,艮尘与她都还没有打通周天之前,杀了艮尘。”
他顿了顿,眼底深邃,目光投向雨幕:“泽山咸,本为情爱之意,她的兑炁周天一旦打通,心神便会不受控制,爱上艮炁之人。”
“同时,艮炁之人会摄取她的兑炁,转化为自己所用。若想不被消耗,只得爱着这人,同时与多人…...多炁同修。”
“偏偏艮尘的艮炁最纯,她不愿落得与多人同修的下场,只得防范于未然么。”
长乘话落,雨幕如帘,笼罩林间。
雨滴落在叶片,溅起细小水花,密集汇集成水珠,坠落决然,扯动叶片摇曳,似情爱纠葛的无奈与挣扎。
陆沐炎轻皱眉头,喃喃沉思道:“所以…白兑师兄要赶在自己还没爱上艮尘师兄之前,先杀了他?”
她的声音低沉,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莫名划过少挚,透着一抹不安。
我与少挚…是否有此般下场……?
未及她多想,长乘点点头,看向迟慕声,唇角勾笑:“是呢,对了慕声,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胭爻师兄,可还记得?”
迟慕声低头听着,闻得此言,深思片刻,眼神一亮:“…啊,记得!那个觊觎少挚的老女人,乘哥让我记得她的炁,说她的兑炁最纯。”
此话一出,陆沐炎眼睫轻颤。
雨势渐小,林间雾气散开,一阵风过,暗藏一丝无情的冷意。
长乘轻笑一声:“是呢,胭爻师兄的厉害之处便是...”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寒光:“她打通兑炁周天后,杀了挚爱的丈夫,与多人同修。”
“证道之日,先斩意中人。”
…...
迟慕声惊叹几分,嘴角微张,透着一抹震撼:“乖乖...”
陆沐炎闻言,眼睫微垂,眼底晦暗更深,未作声,手指不自觉攥紧衣角…...
…...
雨停了,阳光洒入林间。
雨歇林光露初晴,草色含情映日明。
日头照亮青草,草尖露珠滚落,折射出七彩光芒。
林间雾气缓缓散开,阳光丝丝透入,洒在湿漉漉的草叶上,反射晶莹。
青草湿润,散发清新气息,树叶间水珠滴落,叮咚作响,林木葱茏,透着一抹生机。
突然,长乘整了整衣角:“现在,结界过了。”
“恭喜小炎,恭喜慕声——欢迎回家。”
说着,他眉梢带笑,声音也轻快几分,眼底笑意分明。
陆沐炎蓦地抬头,眸内警觉一闪,似回过神来:“嗯?”
迟慕声眨了眨眼,四下张望,挠了挠头:“嗯?结界呢??”
长乘轻笑:“这阵雨就是结界呢。”
他话落,负手前行,步履从容,衣袍微干,透着一抹淡然。
前方树林中,莫名多出一条路来。
林木退散,青石板小道蜿蜒向前,两旁青草茵茵,湿气未散,散发淡淡清香……
迟慕声惊呼:“我靠…怪不得赶不上就进不去了,这学院...有意思…!”
他的声音洪亮,透着一抹恍然。
陆沐炎眉头一挑,唇角微动,步履轻快跟上,眼底晦暗稍散,似被这奇景吸引。
青石板小道向前延伸,四周小草摇曳,林木渐渐稀疏,空气中多了几分灵动之气。
蓦地,天地一变!
眼前景象骤然不同,青石板泛起淡淡光泽,草木间灵气流转,似有隐隐仙音回荡,与方才的湿润林间截然不同!
忽然,莫名间,众多身影浮现,身着各色服饰,往同一方向匆忙行走!
部分人背部赫大的——“玄门医部”字样,其弟子着青衫,背负药囊,药香隐约可闻。
另有“玄门占部”字样弟子,身披灰袍,袖藏八卦图,更有几名道士羽衣星冠,手持拂尘,步履飘然。
更有僧人袈裟加身,甚至藏传喇嘛,身披红黄袍,念珠轻响,气质肃穆。
武术学派则是服饰繁杂,或劲装短打,或长衫飘逸,皆背部秀字——“玄门山部”
喧嚣中透着生气…...
陆沐炎与迟慕声错愣地对视一眼,喉内滚动分明,眼底激动呼之欲出!
下一刻!
二人竟按耐不住,猛地齐齐狂奔!
快点,快点,再快点!
盼了多久等了多日,这里,这里,就是这里…!
…...
忽地!
一座宏伟异常的学院映入眼帘,宛如仙境降世!
恍惚间,似有八座异常明显的建筑,八卦般排列,密布有序,气势磅礴,各具神韵!
最中心,一座太极图赫然在目,黑白交融,阴阳流转,占地广阔!
其太极图上,矗立一座异常宏伟辉煌的宫殿!
金顶琉璃,殿身雕龙画凤,气势如虹!
殿前立一事迹碑,高逾十丈,碑身刻满古篆,字迹苍劲有力,似述尽千年传承!
阳光洒落,碑面泛起金光,映得宫殿愈发庄严!
太极生八卦,仙宫镇乾坤!
迟慕声猛地停步,桃花眼瞪得溜圆,低呼:“我靠…这也太壮观了吧!”
他声音讶异,手指不自觉指向前方,眼底满是震撼…...
陆沐炎驻足凝望,眼底晦暗尽散,眸光微颤:“这…”
她手指攥紧衣角,心跳渐快,似被这仙境震慑,定在原地…...
几人而后赶来,长乘眉峰微扬,低声道:“回家啦。”
说话间,他衣袍随风轻摆,透着一抹超然,暗暗看了一眼少挚,同时,又瞥向陆沐炎...
少挚眉眼晦暗,透着审视,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陆沐炎。
此时的陆沐炎,胸口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紧绷难言。
这抹异常,如潮涌起,心内共振如鼓擂动。
恍惚之间,总觉有某种深埋的东西被触动,她眼底闪过一丝迷雾,唇角微颤。
她不明白,只觉得想哭,是一种极致的压抑,这感觉并不好受。
与此同时,迟慕声指尖也不自觉微微发颤,只觉得心内汹涌,有一股磅礴之力呼之欲出,似雷霆在腹中翻滚…...
他眼眶泛红,透着一抹莫名的激动,吞了吞口水,低声道:“乘哥,这…这些地方,都是…...干什么的?”
长乘眼底笑意如春,轻笑一声:“好,给回家的小朋友介绍一下。”
“自雷祖修出震炁后,便有学究推演千年后修行之路,雷祖上一世圆寂前,吩咐筑起六座殿宇,分别是正东——震宫雷部。”
说话间,长乘负手而立,单指一挥,左侧赫然显现!
——震宫雷部!
此建筑形如雷霆裂地,屋檐尖锐如电芒,色泽深紫,似雷云翻滚,隐隐有轰鸣之声回荡!
门前,有弟子身着深色蓝紫袍,衣襟绣雷纹,步伐矫健,气势如雷!
长乘单指右挥:“正西,兑宫泽部。”
——兑宫泽部!
殿宇通体纯白,屋顶流线如水波,耀眼夺目!
一尊白虎玉雕傲然仰天色泽莹白如霜,映着阳光泛起粼粼光泽,似泽水流光,清灵而威严。
门前,弟子身着白衣守卫,袖口绣白虎花纹,清丽灵动,气息柔和却暗藏锋芒!
没等他们看的详细,长乘唇角勾笑:“——艮宫山部!”
东北侧!
——艮宫山部!
建筑如山岳耸立,棱角分明,色泽棕黄如厚土,透着一股沉稳巍峨,气势雄浑!
几位弟子身穿棕袍,衣襟绘山纹,步履稳健,气质如山,目光清隽,带着一丝敬意,正缓步朝几人走来!
长乘续道:“其余还有几部——则是南方离宫火部,东南方巽宫风部,北方坎宫水部,中间就是乾宫主殿,等会儿迎新大典就在这儿举行。”
他话落,迟慕声与陆沐炎眸子瞪得亮晶,目不暇接,来回扫视几座建筑,眼底满是惊叹。
剩下三宫无人守卫,尚未尽显全貌,但各具特色。
离宫火部隐约可见三大尖塔,盘凤朱雀,赤红殿宇,似烈焰焚天,热浪隐隐可感!
巽宫风部竹林树木林立,遮挡飘渺,风卷林梢,青绿如烟,飘渺梦幻!
坎宫水部殿宇深墨如渊,门前一镜面湖泊映出碧落青天,似有一巨龟潜伏,阳光下反射耀石琉璃之光,透着深邃莫测…...
……
二人兴奋得一时失言,宛如初落世间的孩子,眸光炯炯,一瞬不瞬,看得津津有味。
迟慕声桃花眼瞪得溜圆,嘴角咧开,露出虎牙,透着一抹憨态。
陆沐炎眼底晦暗稍散,唇角微动,似被这壮景震慑…...
长乘轻笑,摆了摆手:“别看这离宫、巽宫、坎宫建的挺宏伟,没找到三炁修成之人,这就是三个空壳子。”
他语气戏谑,但眉眼深意分明:“其余你们能看到的武术、中医、僧道、断占、统称玄门,皆有四千年传承,则在后方院落。”
长乘挑了个眉头:“用你俩的话说,新校区和老校区,哈哈。”
他眸内含笑,但言语却转了个声调,慎重道:“后方,你们看不见的那些建筑群,才是院内的定基石。藏着传了千年的经书古籍,可比这六个花拳绣腿的宫殿值钱。”
“正所谓——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也...”
长乘顿了顿,低声道:“...目前院内弟子,历经和尚、中医、道士等等众多累世因缘,圆满之后方能渐修出本源之炁。按炁分类,去前方殿宇修行,这一步,才算入正道。”
“进六大殿后,再历经几世刻苦正修,即可飞升啦。”
长乘话落,笑意吟吟看向二人。
这番话,字里行间动辄累世千年,他却说得如此悠然无畏...
此刻的长乘,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更是透着一抹超然物外的气质。
这一刻,陆沐炎有一股错觉。
面前的这个男人,好似历经不止千年,甚至万年苍茫累世。
宛如一个亘古之神,如如自稳…...
她不自觉看向长乘,眼神迷离,恍惚之间,忆起曾经第一次见长乘时的场景...
41床,他在沙发上看书,见我敲门,打趣调侃,那副古朴悠然的模样…...
原来在这里,可以养成这种气度…..?
迟慕声唇角微颤,脑内则是不断闪过那晚的画面,那处雷祖千年转世累积的坟堆…...
恍惚间,似见一沙弥敲木鱼,似见一学究研八卦,似见一武僧舞棍风,似见一赤脚悬壶济世,似见一老道炼丹炉火,似见一儒生执笔书经…...
迟慕声眼眶微红,声音止不住地颤:“……也就是说,那个雷祖...啥工种都干过,才修出了震炁,还得再带众人修行,历经千年?”
他顿了顿,眼底湿润,透着一抹敬畏:“...几千年轮回下来,这也太难了吧...?雷祖是不是快飞升当神仙了?”
长乘轻笑,快速掠过迟慕声,眼底深意尽显,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因果搅弄,切不可因九五之爻得中、得正、得位而自满呐…...”
他的语气悠然,目光投向远方。
阳光洒满青石小道,柔风轻拂,草木灵气流转。
远处的八卦殿宇辉煌如画,几人伫立于此,心内染上不同程度的激动。
长乘与少挚倒是悠然自得,眉眼淡然,似早已习惯这副壮景….
这时间里,艮尘直直盯着迟慕声,那副神态,倒是异常莫名。
他眼眶微红,顿了几次,还是忍不住轻启颤音:“...事实上,雷祖本有四次飞升之机 …...”
闻言,迟慕声一怔,喃喃自语:“是...他全用于造境了……”
他的声音低沉,眼内闪过一丝恍惚,似被这话勾起某种深埋的共鸣,只觉得胸内躁动明显…...
此时,一旁的小宽早已暗中瞥他多时,见迟慕声这幅神情...
他剑眉微皱的桃花眼下,透出一抹泠冽深邃之意,眉宇间,竟与自己房内的雷祖挂画隐约有相似气度...
小宽瞳内一缩,脱口而出:“雷祖大爱世人,不日定将归来......”
他话说一半,大高猛地撞他一下,小宽立即噤声,低头调整呼吸,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似怕泄露什么。
迟慕声倒没注意这些,只是皱了皱眉,透着一抹憨态,迟疑道:“嗯…不对,我倒觉得那小子不是大爱……”
长乘闻言,挑了个眉:“哦?慕声说说?”
此话一出,大高、小宽、艮尘齐刷刷看向迟慕声。
三人面上一致讶异,眼底不约而同透着期待,似在等他说出什么,气息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