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魏明辉的血不能入药,但他却是这几代人里难得的聪明人。
他自幼聪慧过人,且能吃苦,读书、习武十分刻苦,为人君子,待人有礼……”沈清兰脸上的遗憾渐渐变成怀念,“他要不够好,祖父和父母也不会把我嫁给他。”
沈清棠:“……”
歹竹出好笋?
不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魏家祖坟终于冒青烟了?
大概也没冒成吧?!
否则北北不用受这般折磨。
果不其然,沈清兰脸上关于美好的怀念渐渐又变成痛苦:“我俩成亲后,夫君对我很好,很爱重。那时候他护着我,很少让我独自到祖父、公婆面前请安。
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他不放心我,怕我被继婆婆磋磨。
直到有一次夫君外出不在家,公爹差人来找我过去。
夫君离开之前一再叮嘱我,若是公爹和婆母来请,让我找个借口搪塞等他回来。”
沈清兰摇摇头,瞥了沈清棠一眼,“以前在沈家时,总觉得沈家乌烟瘴气。大伯母和二伯母整日像斗鸡一样斗来斗去,他们还联合起来欺负母亲。
嫁人后我才明白,真正的勾心斗角从来不在桌面上。
沈家的那点争斗放在京城这种地方叫单纯。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咱们沈家是京城难得的干净人家。”
妯娌和婆媳一样,天生不合。日常拌嘴、攀比都无伤大雅不算什么。
高门大院里不见血的争斗才要人命。
感慨完沈清兰接着道:“当时我年幼无知,没有防人之心。觉得才成亲不久,公爹和婆母派人来请我就拿架子不去,恐惹婆母不快。便没照魏明辉说的做,带着丫环去了婆婆院中。”
沈清兰眼泪又掉了下来,同样是回忆,方才是怀念,眼下是惊恐:“没想到一进门我就被两个粗使婆子给抓了起来,她们掀开我的衣服……”
沈清兰不由自主的打起摆子。
沈清棠伸手抱了抱沈清兰,“阿姐,都过去了!”
沈清兰摇头,“事情都能过去,时间能过去,人过不去!”
她闭了闭眼,看了一眼又沉沉睡去的北北,“我当时惊恐的以为公爹要对我有不轨之心!我便大喊大叫!可两个粗使婆子只撕开我心口的衣服,便把我绑了起来。
公爹在她们动手时便回了头。只把匕首和碗递给粗使婆子。”
沈清兰说着解开衣领处的盘扣,往下拉衣襟,扬起脖子,露出心口的位置给沈清棠看,“她们硬生生在我心口上剜了一刀。那种疼,我一个大人都几近受不了,北北如今却日日要承受这样的痛处!”
沈清兰眼泪又哗哗的流个不停。
每每看见北北心口的伤,沈清兰都恨不得跟魏钊同归于尽,跟魏国公府的人同归于尽。
沈清棠长叹一声,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北北带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魏国公府。
沈清兰掏出帕子遮在脸上,瓮声瓮气的继续道:“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端着我的血给了公爹,公爹又掏出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倒进碗里端走了。
再后来我夫君着急忙慌赶来,他带着人把绑我的粗使婆子打了一顿,夫君把我送回院子,只叮嘱我以后莫要再一个人到他们院子里。”
沈清棠插话:“看来魏明辉是个明事理的。”
挺起来是一片歹竹林中出了一棵好笋。
在古代,往往承担教育子女的主力是女人。
想到这里,沈清棠又补了一句:“想必魏明辉有一个很明事理的母亲。我是说他的生母”
沈清兰点头,“对!我听魏明辉不止一次夸我婆婆是整个魏国公府中难得明事理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为魏明辉为什么一直提他生母,他是希望我效仿他生母的在魏国公府的作为。
可惜当时我没多想,我又疼又怕!我不明白公爹为何如此待我!事后才反应过来,为何不管是公爹还是婆母,他们都没人怕我夫君知道。
若是时间重新来一回,那日我一定听夫君的话。不,我一定不会嫁给魏明辉!”
沈清棠轻叹。
人生哪有重来呢?!
谁的人生没走过弯路?
“那日夫君送我回院中后就离开了,很晚才回来。”沈清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回来时脸上有些肿,像是被人打的。
那日夫君很激动,死死的抱住我,无论我怎么推搡叫嚷他都不松手。疼到我才止了血的伤口迸开……可之前对我百般怜惜的夫君却厉声对我道‘疼吗?疼你就记住今日的教训莫要再在府中乱走。想去哪儿得我陪着!’
当时我不懂为何夫君那般严厉对我!明明被欺辱的是我,被剜心的是我。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提我说?不替我出头也不安慰我。
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任何人给我一句解释。
我恼极了跑回家中,想让父亲和母亲给我主持公道。可我一回家,母亲就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的劝慰我,说在夫家不比在娘家,可能会受些委屈。让我有什么跟他们说!
母亲越是如此,我偏偏越说不出口。说出来又怎样?能和离吗?还是能让家里人打上魏国公府?
那时祖父临退,大伯和咱们不亲,父亲……”又是个纨绔!
沈清兰做不出背后议论父亲的话 ,接着道:“幼弟才十二岁。我说了只是让父母凭添担忧。父母以为我跟魏明辉吵架,在魏明辉来接我时,还极力撮合。我看的出来当时魏明辉松了一口气,彼时脑筋不清楚,还以为他是因为接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沈清兰摇着头苦笑:“后来才明白,他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告诉沈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沈清棠也忍不住马后炮了一句:“你该告诉父母的。是,父母可能没有大伯、大伯母他们那么强势,但是就保护子女上,他们比任何父母都称职!”
沈清兰仰头,看着屋顶,把眼泪控回去,“谁说不是呢!那会儿我为什么要逞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