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此刻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众人看着他的目光怀疑又忌惮。
这时一名学者怒气冲冲道:“县令大人,学生也是此次落榜的学子之一,本来以为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可是如今一看这榜上有好几个人明明答得都不如我,为何他们榜上有名,而我却被黜落?还请大人给学生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几人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在场的众学子,谁不曾寒窗苦读,为的不过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
可是他们以为公平公正的县试,居然有那么多无能之辈上榜,而他们这些有真才实学的人却被黜落,天理何在?
自古以来,读书人难惹,群情激奋下,刘瑞也慌了,被这些人指出来的名不副实之人都是给他塞了礼的。以前的县试他也不是没这么干过,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会被牵扯出来,说来说去都怪赵长平,若不是他出的馊主意,自己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境地。
看着众人愤怒的眼神,刘瑞心知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摘出来,随即转过身狠狠一巴掌扇在师爷的脸上。
师爷都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愣愣的看着刘瑞:“大人……”
刘瑞怒骂道:“好你个郭海,本官看重你才把阅卷的事交给你,你却徇私舞弊,犯下这等大罪,实在太让本官失望了!”
师爷大惊失色道:“不是的,我没有!大人,这不是我干的,您是知道的啊!”
刘瑞怒喝道:“住嘴!你还敢狡辩,名次本官是交由你去定的,结果你录了些酒囊饭袋,反倒把真正有才学的人黜落,谁给你的胆子?”
师爷怔愣住,他哪里还不明白,刘瑞这是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他啊,他跪在地上一把抓住刘瑞的衣角道:“不!大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忠心耿耿啊大人!”
刘瑞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本官也是没办法了,郭海,你帮本官这一回,本官保你父母妻儿富贵一生,你若是不帮,本官就算死也要拉你全家垫背,你可想清楚了。”
郭海失魂落魄的松开手,他跟了刘瑞多年,自然知道刘瑞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不按刘瑞说的做,刘瑞是真的会牵连他全家。
可科举舞弊是重罪,他若是认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刘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犯下这样的大罪,本官是容不得你了,看在你跟了本官多年的情分上,本官不牵连你的家人,但你的命本官是不能留了。来人,把这个胆敢蔑视朝廷,徇私舞弊的罪人押下去,待本官禀明知府大人再行处置。”
衙役上前将师爷押走,师爷没有再为自己辩解,显然是默认了。
找到了替罪羊,刘瑞松了一口气,对众人道:“本官失察,让手下人扰乱了县试,是本官之过。此次县试名次无效,待本官重新核实,重新定下中榜名次,诸位就先回去吧,十日后再来看榜。至于买通郭海,在县试中作弊者,一律收押,待一同禀明知府大人后再行处置。”
听到这话,众人的怒意才散去,虽然对于刘瑞自己将阅卷定榜一事交给师爷处置感到怀疑,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也不能说这事一定是刘瑞干的。
众人渐渐散开,最后只剩下谢瑄一行人以及赵家私塾的人。
“大人,此事当真是郭师爷一人所为吗?”谢瑄神情冷漠道。
刘瑞的行为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他,若是没有刘瑞的允许,一个小小的师爷,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刘瑞脸色不好看道:“那是自然,何夫子难道还有疑虑?”
谢瑄道:“不敢,草民只是觉得奇怪,别的地方县试向来都是由县令大人一手主理,没想到清溪县却是由一个师爷主理,当真是闻所未闻。”
刘瑞黑着脸道:“本官日理万机,自然是分身乏术,郭海跟了本官许多年,本官也是信任他,才将这种大事交给他。不曾想他却辜负了本官的信任,此事是本官失察,本官自会向知府大人请罪。”
谢瑄道:“但愿大人说的都是真的。”
刘瑞不悦道:“怎么,你这是在质疑本官?”
谢瑄道:“不敢,不过草民奉劝大人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瑞大怒,正要说话,谢瑄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带着学生转身离开了。
何家私塾内,庄衡气愤难当道:“这事分明就是刘瑞跟赵长平合谋,刘睿现在居然说他并不知情,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虽然说刘瑞已经答应重新复核考卷,但庄衡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刘瑞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县试中做手脚,可想而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学子因为他的私心,导致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若是不将刘瑞这个狗官绳之以法,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他的荼毒。
谢瑄道:“科举舞弊不是小事,刘瑞这般有恃无恐,不过是认为知府定会保他罢了。想要定他的罪,需要比知府权力更大的人出面。”
庄衡气愤又无奈道:“那就只有告到知州大人那里去,可没有确凿的证据,知州大人怕是不会接这桩案子。”
谢瑄道:“倒也不用去找知州,现如今有一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杜淮之疑惑道:“夫子您说的是?”
谢瑄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如今禹州已经是慎郡王的封地,他如今已经到了清平府就藩,初来乍到,他必然是要找机会在禹州百姓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如此才能获得禹州百姓的认可,此时若是有学子联名上书,检举刘瑞徇私枉法,科举舞弊,你们说慎郡王他会不会接这个案子?”
庄衡道:“不错,听闻慎郡王十分贤明,若是知晓其治下下有刘瑞这样的狗官,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他肯出手,就算有师傅大人在,刘瑞也绝对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