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阿托……”
“嗯，谁在叫我，别吵，让我睡会……”
“快醒来，醒来吧！”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焦急，带着悲伤，和病床前那些虚假的情绪完全不同。
阿托打了个激灵，身体本能地动起来，虽然声音主人的面容还很模糊，但那种熟悉感足以让他燃起一丝生活的希望。
他挥动双手，奋力地想从绝望的泥潭中上浮。
“不，还有关心我的人，还有人等着我回去，还有我必须做的事……”
脸上又感觉到几滴温热，阿托用尽全力挣扎，反抗消极本能，但双眼仿佛糊了胶水，阻挠他返回现实。
“我似乎经历过更艰难的试炼，怎么能因此绝望？”
阿托再次体会了一把不输于和魔剑进行意志对抗的痛苦，但这次主要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在陷入绝望和恢复正常之间反复横跳，心理防线岌岌可危，不仅看到了大伯等人得逞的笑容，还有父母车祸现场的画面，看到大车碾过两人身体的瞬间，他红着眼睛，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
镜头一转，莫德凯撒的钉锤砸碎了锐雯的脑袋，但她的身体没有倒下，绿色火焰自断口处冒出，重新勾勒出模糊的五官，浑浑噩噩地向铁皮人走去。
看到这一幕的阿托差一点被绝望所吞噬，
“铁皮人，你别太过分了。”此刻他已经想起来了一切，“如果是别人可能就栽了，但不好意思，我提前看过剧本，知道这都是假的！”
现实世界，缠绕在阿托头顶的黑气突然炸开，他猛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剧烈地呼吸着。
“你终于醒了！”
他被一双强力的臂膀抱住，锐雯身体微微颤抖，已经哭成泪人，害怕他再次离开。
“我这是，摆脱绝望影响了吗？”阿托环顾四周，他处在一个空旷的房间内，地上躺满了头顶同样缠绕黑气的士兵和少数教派弟子，几个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统计情况。
这些人表情痛苦，一边挣扎一边呻吟，正在遭受绝望的侵蚀。
“我昏迷了多久？亡灵大军来了吗？”
锐雯抹了把鼻涕，强忍不安，解释道：“从你念出真名算起，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真名触发了绝望领域，所有人都受到影响，但程度因人而异。”
“有三分之一的士兵陷入昏迷，但好消息是，大部分人和我一样，距离领域中心足够远，只是心里难受了一阵子，情绪低落。”
“目前，不管是冥界之主，还是亡灵大军，都还没有出现！”
阿托皱起眉头，在他的感官里自己回到上辈子的世界，度过了十年失败的人生，那种时间流逝的感觉非常真实。
和费德提克的恐惧状态不同，莫德凯撒的绝望领域会快速演变出一个人的一生，而且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如果演化到人生终结之前没能摆脱影响，就会被绝望吞噬，永世受其奴役。
双方还没交战，一次领域扩散就让兵力折损了三分之一。
至于绝望领域对每个人的影响为何有差异，阿托参照自己，有一个猜想。
陷入昏迷的人，心中多少都有对过去的阴影，或对未来的可怕想法，因此更容易被影响，在绝望演化出的最糟糕的人生中，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想继续增加冥界的傀儡，莫德凯撒不一定非要亲自使用钉锤杀人，散布绝望同样可以。
“老东西，老东西你怎么样？”
“别喊了，我醒得比你早一点。”亚托克斯语气有些不自然，“真是小看了这头恶魔，即使隔着剑鞘，还能看到我最不愿面对的画面。斯泰拉图情况不妙，其他人都陆续醒来，只有她没有摆脱，怎么办？”
阿托没注意到亚托克斯的异常，转而思考起解决办法。
斯泰拉图在这些暗裔中，是心理问题最严重的，当初找到她时，为了不让心爱的将军寻死，竟敢违抗命令，叛逃去投奔佐兰妮。
莫德凯撒会让她看到什么画面，不言而喻。
生命层次上的差距过于明显，再这样下去，斯泰拉图会完全丧失自身意志，成为亡灵大军的一员。
面对佐兰妮，亚托克斯还能抢回一丝灵魂碎片，留下一点复活希望，但这次对手是冥界之主，他本身就是玩弄灵魂的高手，如果斯泰拉图没能脱离绝望，就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
“现在情况紧急，靠你了老东西。斯泰拉图最喜欢你，说话也好，肢体接触也好，总之用外部刺激让她醒来！”
亚托克斯哎了一声，只能照办，说到底她会变成这样，和自己有很大关系。
锐雯搀扶阿托站起，绝望领域中的经历险些击溃后者的心理防线，就算知道都是假的也没用，那些画面的冲击是实打实的。
这个房间躺着上千名深陷绝望的士兵，阿托无能为力，这里每个人绝望的原因都不相同，根本没时间去一个个了解。
“亡灵大军竟然还没有出现……难道突破限制还需要时间？走吧锐雯，杰里柯状态如何？”
“你还不了解他吗？心志坚定，还有恶魔之力庇护，不如说他是状态最好的。”
两人走出房间，来到大街上，受影响较浅的士兵们已经在各处严阵以待。
斯维因就站在附近，看到阿托的身影后，明显松了口气。
“真是万幸，你终于醒了。说实话，早知道绝望领域如此恐怖，哪怕是强迫，我也要让苍白女士来做这件事情，一万个她也比不上一个阿托先生。”
一万个笨蛋美人么……到时候每人八百个心眼，也许连宇宙都会因此而毁灭罢。
收起腹诽，阿托打量了一圈，问道：“亡灵大军怎么还不出现？”
斯维因摇摇头：“拉姆只告诉我，绝望领域还在持续，我们之所以清醒，是因为战胜过一次绝望后，领域就不会再轻易产生影响了。”
“比起亡灵大军……整整十万士兵昏迷不醒，有办法让他们恢复过来吗？”
阿托脸色一沉：“情况恐怕还要更糟。想唤醒他们，家人是最有可能的，但根本没有那个时间。”
“为了鼓励参战，士兵家庭有优待政策，除了士兵需要参战外，其父母妻子儿女都可以先撤离去新不朽堡垒。”
“我们不可能让士兵的家人来战场中心，所以……想要醒来，只能靠他们自己。”
“如果没能脱离绝望，他们就会变成恶魔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