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城楼上的叛军快被打退了,林将军让人来报,说很快就能控制住楚州城了。”
一个士兵跑过来禀报,语气里带着喜悦。
沈砚舟点了点头,却没多少笑意。
他低头,轻轻擦去时晚夏嘴角的血迹,手指碰到她冰凉的脸颊,心又疼了起来:“晚夏妹妹,你听到了吗?我们赢了,楚州城安全了,你醒醒,好不好?”
时晚夏还是没反应,只是呼吸似乎又轻了些。
沈砚舟赶紧让人去找大夫,哪怕是城里懂点医术的郎中也行。
士兵们跑出去找,可楚州城刚经历战乱,郎中要么被叛军杀了,要么躲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
林逸羽看着沈砚舟焦急的样子,叹了口气:“殿下,我这里还有点之前剩下的草药,先给时姑娘敷上吧,能止点血。”
沈砚舟赶紧接过草药,小心翼翼地解开时晚夏胳膊上的包扎,伤口很深,还在渗血。
他用嘴咬碎草药,轻轻敷在伤口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草药的苦味散开来,时晚夏的眉头又皱了皱,却还是没醒。
王英抱着丫丫,丫丫看着时晚夏,小声问:“姨姨,时姐姐怎么还不醒啊?她是不是不喜欢丫丫了?”
王英赶紧捂住她的嘴,眼泪又掉了下来:“不是的,时姐姐只是累了,她会醒的,会陪丫丫吃糖的。”
可谁都知道,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沈砚舟抱着时晚夏,坐在粮仓外的台阶上,望着城楼上渐渐平息的战斗,望着夜空中渐渐散去的硝烟,心里却一片冰凉。
胜利了,楚州城保住了,可他想保护的人,却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他想起之前在京城,她笑着跟他说“太子殿下,我想去楚州,帮你做点事”,想起她每次受伤都咬着牙说“我没事”,想起她刚才在陷阱边让他“放手”……
他攥紧了时晚夏的手,手心里的冰凉让他心慌。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晚夏妹妹,别睡,再撑一会儿,大夫很快就来了,我们还没一起去吃你说的那家糖糕,你不能睡……”
城楼上的百姓还在欢呼,士兵们还在清理战场,可这胜利的喜悦,却照不进沈砚舟的心里。
他只是抱着怀里的人,任由夜风吹着,希望能等到她睁开眼,再对他笑一次,哪怕只是轻轻一下。
楚州城的西北角,马蹄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急促。雷钊拽着缰绳,黑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身后跟着十几个亲信,正拼命往城外逃。
城楼上的火光越来越远,耳边还能隐约听到叛军的惨叫声,他咬着牙,眼里满是怨毒。
他苦心经营这么久,好不容易拿下楚州,眼看就能凭军功在王爷面前站稳脚跟,却偏偏毁在了沈砚舟和时晚夏手里!
“将军,快到城门了,再往前就是望城的地界了!”
一个亲信喊道,声音里满是慌乱。
雷钊勒住马,回头望了眼楚州城的方向,拳头攥得咯咯响。
他想起之前在粮仓,看到时晚夏浑身是伤还敢挡在叛军面前,想起沈砚舟抱着她时那副紧张的模样,恨意就像毒藤一样缠上心脏:“沈砚舟!时晚夏!今日之仇,我雷钊记下了!来日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让你们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说罢,他狠狠一甩马鞭,马儿吃痛,嘶鸣着往前冲。
夜色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只留下扬起的尘土,和空气中散不去的血腥气。
这场逃亡,成了他心中永远的刺,也为日后的风波埋下了隐患。
天刚亮,楚州城的街道上就有士兵在清理战场。断箭、碎石、还有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被一一抬走,几个老妇人蹲在路边,看着自家被烧毁的房子,小声地哭着。
林永南穿着铠甲,走在街道上,眉头始终皱着。
这场胜利来得太惨烈,百姓伤亡无数,城内外到处都是疮痍。
“将军,城楼上的叛军已经清理干净了,剩下的残兵要么投降,要么跑了,就是雷钊不见了,应该是畏罪潜逃了。”
副将跟在后面,递上一份清单。
“这是伤亡统计,士兵折损了三千多,百姓……也死了近五千多人。”
林永南接过清单,手指划过上面的数字,心里一阵沉重。他叹了口气,下令道:“让士兵们守好各个城门,仔细盘查进出的人,一旦发现雷钊的踪迹,立刻上报。”
“另外,打扫战场时注意些,别惊扰了百姓,要是有百姓需要帮忙,尽量搭把手。”
“是!”
副将躬身应下,转身去安排。
林永南又想起崔知浩、时晚夏几人,赶紧往府衙的方向走。
昨晚战斗一结束,他就让人把重伤的几人抬去了府衙,请了城里仅存的两个郎中过来诊治,可直到现在,还没听到好消息。
刚到府衙门口,就看到沈砚舟站在台阶上,脸色苍白,眼底满是红血丝。
他身上的夜行衣早就换成了常服,可领口还沾着点血渍,显然是一晚上没合眼。
“殿下,您怎么没休息?”
林永南走上前,声音放轻了些。
沈砚舟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府衙内院的方向,声音沙哑:“里面还没动静,晚夏和林逸羽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崔知浩倒是醒过一次,可刚睁开眼就咳血,又昏过去了。”
林永南心里一沉,跟着沈砚舟往内院走。刚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呛得人鼻子发酸。时晚夏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可露在外面的手腕还是冰凉的。
郎中正在给她换药,解开绷
带时,能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化脓,红肿得厉害,胸口的伤更是深可见骨,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起伏。
“殿下,时姑娘的伤都是硬扛出来的,之前没及时处理,现在伤口感染得厉害,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她自己的意志。”
郎中一边给伤口敷药,一边叹气,“她这身子,就算挺过来,怕是也得养上大半年,以后怕是不能再受重累了。”
沈砚舟站在床边,看着时晚夏皱紧的眉头,像是在昏迷中还在承受痛苦,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又怕碰疼她,只能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心慌:“晚夏妹妹,你一定要挺过来,京城还有你喜欢的糖糕铺,还有你没看完的书,你不能就这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