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
清脆一声女音，乌云依在手下的搀扶下缓缓迈入。对向沈越震惊意外的眸光，乌云依淡淡笑了笑：“我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乌云依脸上血色尽失，两条胳膊都被绑带捆得结实，走这么几步路明显已经很是费力，手下连忙搬了软凳到她面前。
她动作艰难地要给皇上行礼，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后她方才坐下。
沈越眼神一直跟着她，满面惊骇。嘴里喃喃念叨着：“不可能，绝不可能……”
乌云依往日倨傲，面对皇上时都有几分盛气凌人，如今却变得知礼温顺了许多。或许是死过一遭，她对人性与追求都有了新的理解。
见魂散毒性很强，她又在水中泡得太久，虽捡回了一条命，往后却都需要药养着身体，莫说之前那般舞刀弄枪，现在她的身体连基本的奔跑跳动都做不到。再加上两手被折断，她现在已与废人无异。
可至少她还活着。
她沉入湖底时，最大的愿望便是活下来。只要留得命在，她回到东凉后，依旧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只要她不再执着惹事，有父皇母后护着，东凉无人可以欺负她。
太多人一直劝她回去，是她之前任性，方才吃了这般大亏。
鬼门关前走上一遭，她总算知道了她最在乎的人与事，只要命还在一切就都来得及。
乌云依没有再理会沈越，朝皇上温声道。
“东凉乌云依，现在亲自指认中原武将沈大人，与我游湖之时，先杀害我四名婢女，然后让我服下毒药，折断双手，将我抛至登仙湖内。事后他淡定站在船头，看着我沉下湖底，方才掀翻渔船，逃之夭夭。”
“你胡说！你这妖女，明明是你先对我下毒，又命婢女将我扔下船！不对，乌云依明明已经死了，你是假冒的，你一定是假冒的……”
沈越再无之前冷静。
他下手狠毒，下定决心取人性命时都是干净利落，断不会让猎物有死里逃生的可能。
一个林青霜便罢了，为何乌云依又会如此？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个服下毒药双手被废之人，沉入湖底，怎么会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我每一步都算过了，为何总是出错？老天为何总是与我作对，为何……”沈越眼底血红，凄厉绝望。
林青霜冷声道：“为何？因为你坏事做尽，泯灭人性，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你是沈越之时，便伤天害理，伤了多条无辜性命，变成沈忆之后依旧不思悔改，上欺皇上，下骗百姓，为一己私欲，背上一身血债。善恶终有报，你有今天，全是报应。”
沈越看着林青霜，知晓他输得彻底，这回他再狡辩都不会有人相信了。绝望之下他对林青霜的痛恨更甚，要不是林青霜指使陆南寻处处与他作对，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他马上便会成为阶下囚，会被处死，可这被他舍弃了的女人，却活得如此明媚光鲜，这太不公平。
易中仙并没有算错，林青霜生下的儿子确实是命带吉兆，当初凌霄在他身边时他事事顺利，步步高升，自从被这女人将凌霄夺走，他的运气就不行了，反观这女人因为有凌霄的命数影响，竟然当上了护国公夫人。
沈越阴森森笑了，转头对陆南寻道：“可笑，陆南寻，你以为你的夫人是什么好货色，她……啊！”
沈越知晓他已经没了活路，索性使出了市井男人最无赖也最龌龊的手段。他要当众破坏林青霜的名声，他要告诉这些人，高贵的护国公夫人是他曾经不要了的女人，不仅曾是他的妾室，还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护国公再有能耐再成功也不过是将他不要了的女人当成宝。
他要让林青霜名声扫地，他要在陆南寻的心窝上扎一根刺，让他们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闲话。
可他话才刚刚开口，陆南寻面色一变，下一秒长剑便抵至他面前。
“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辱骂我的夫人，我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欺负，你再敢说一个侮辱她的字，我便让你生不如死，你大可以试一试。”
长剑抵在喉头，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沈越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这么紧张，说明你很在意。你夫人林青霜……”
“找死！”陆南寻不再多话，剑尖直指沈越咽喉。想到此人临死前还要作恶，他并不想让其死得太痛快，剑尖稍偏了一下位置，刺在沈越肩膀上。
见沈越还欲开口，他便提剑再刺。沈越一肚子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扎了两下，又急又怒，索性从地上站起，与陆南寻对打起来。他今日从登仙湖湖心游到岸边，耗费了太多体力，又失了先机，很快便落了下风，被陆南寻的长剑刺中身体多处，全身鲜血淋漓。
若非陆南寻特意避开要害部位，此刻他早就小命不保。
“皇上，如今事情已经查明，沈越伤及多人性命，又陷害东凉公主，数罪并罚，百死莫赎。既然此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为避免他再口吐污言秽语，脏了皇上与众人的耳朵，臣恳请先将他的舌头割掉，再行处置。”
“朕准了。”皇上看向沈越的眼神愈加嫌弃。
不管沈越与林青霜之间有什么过往，这种当众羞辱女子名节的做法，实在让人不齿。只有最无耻下流的男人，才会做出这般龌龊行径。
何况皇上对陆南寻与林青霜的婚事很满意。虽说他对陆南寻很放心，可他也不愿意让陆南寻与朝廷上有势力的官家女子成婚 ，放心是一回事，帝王权衡又是另一回事，皇上巴不得陆南寻与林青霜百年好合，一心一意。
林青霜以前的事，他并不关心，他只要陆南寻以后与林青霜夫妻恩爱，最好永远不会再纳别的女子。
得到皇上的首肯，陆南寻提起长剑慢慢上前，早有侍卫将沈越的嘴扳开，舌头拉出来，陆南寻手起剑落，一截深紫色的舌头便斩落在地。
沈越痛得在地上翻滚，却只能发出啊啊的惨叫之声。
陆南寻抓住他，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药粉，他才慢慢安静下来，继续用怨恨恶毒的眼神看着陆南寻与林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