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蛋糕,我一点一点地吃完了。
和平常的蛋糕不一样,但是很好吃。
所以我把许星朗的备注从“狗子”改成了“许大厨”
……
都说教育乃立国之本,眼看着要开学了,我扒着窗台望了望,开始好奇疫情防控的工作要如何进行。
结果没等几天,延迟开学的通知就下来了。
几乎全国所有的大学生,都改成居家上网课。
恍惚间,我想起了小学时看过的一篇范文,那个小朋友在畅想,未来不用去学校,在家里就可以上课。
当时只道是妄想,没想到啊没想到……
就这么实现了?
朋友圈里有人庆幸可以每天睡懒觉,有人吐槽在家上课没有学校的氛围。
我呢,属于半喜半愁的那拨人。
喜的是不用赶早八的课,不用挤食堂,窝在房间里裹着毯子就能听课,累了随手抓把坚果就能填肚子。
愁的是大三的康复实操课。
康复手法讲究精准发力,线上练,我只能对着玩偶练推拿动作。
即便老师在屏幕里示范得很仔细,但我的手指却总找不准发力点。
我只能把回放放慢两倍,一遍遍跟着抠细节,才能弥补内心的空缺感。
不过我很幸运,我还没到实习的阶段,还有理论课可以上。
听说毕业季的学长学姐们采取的是线上实习的方式,一水的实操课,更要命。
这么一看,我突然没那么排斥我那排列得有些满的专业课课表了。
专业课采用的是腾讯会议,与实操课老师在企鹅群里开视频教课的步骤不太一样。
那天,老师让有问题的同学举手。
我第一次用这个网课软件,还没琢磨明白,手忙脚乱点错了键。
本想点“举手”,却误点了“共享屏幕”。
而我的屏幕,还停留在我刚刚碰巧点开的聊天记录。
屏幕刚同步,许星朗发来的消息就弹了出来,一条接着一条,
“宝宝真可爱”
“好想亲亲宝宝”
“宝宝想我了吗”
“我好想你”
就这样清晰地展现在全班面前。
我脑子“嗡”的一声,手忙脚乱关掉共享,脸瞬间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平时也没这么粘人呢……
评论区里瞬间刷满了“哇!”和“磕到了!”
我们班大多同学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不少人还认识许星朗。
在外人眼里,他向来清冷少话,很少有人能想到,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会这么腻味。
江雪笙直接发语音笑我,“宁哥,宝宝~”她捏着个嗓子,叫得我拳头发硬。
我抬手就给她发了个一个“滚球”的表情包。
而宋知宜也在:“宝宝~”
许梨也:“宝宝~”
好吧,一人一拳。
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我捂着脸叹气,把截图发给许星朗控诉,“现在全班都知道你叫我宝宝了!”
他秒回消息,语气听不出半点慌张,“知道就知道呗,你本来就是我宝宝。”
我对着屏幕气鼓鼓打字,“可你在外人面前不是挺高冷的吗?他们肯定觉得反差太大了。”
“大就大啊,我叫自己女朋友宝宝,又没叫别人,很正常。”
说完,他轻笑着,“再说了,跟你撒娇又不丢人。”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我问他。
“当然!”
我没再发消息,只是抠着枕头套。
他又发来一句语音,放软了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好啦,别气了好不好?等过段时间疫情缓和点了,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草莓蛋糕,就当赔罪了,嗯?”
“就一个蛋糕啊?”我故意逗他。
“那再加一顿火锅,还有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拿破仑酥。”他立刻接话,声音里的笑意更深。
“只要宝宝不生气,想吃什么,想去哪,我都陪你。”
我本来也没怪他,只是趁机逗他而已,当即应下。
后来他叫我宝宝的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他室友那。
返校后,李子扬最先带头贱兮兮地叫许星朗“宝宝”。
据说他当场摁住李子扬“暴揍”了一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晚上,我们打着电话,东拉西扯地聊着天。
停顿时,许星朗忽然轻咳一声,“宝宝,我打算考研了。”
他是今年大四,明年就大五了,正忙着线上见习配台。
之前看到许梨和江雪笙考研,我还在思考,他会不会考,如果考,会在什么时候跟我说。
没想到这么快,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我握着手机愣了愣,不考研的想法依然很坚定。
但此刻,我的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挂了电话,我上网找了许多考编资料。
家里条件不算好,我的原计划是毕业就工作贴补家用。
可许星朗要备考,那我陪着考编,也算有个伴。
连续刷了几天职测题,我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没成想早八的实操课睡过了头,八点零五分才从睡梦中惊醒。
我匆匆点进课堂签完到,松懈下来的那一刻,睡意却像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
我想着,我就偷懒这么一次,就一次,总不至于这么衰,就被老师提问到。
于是,我把手机扔到枕头边上,听着老师催眠似的讲课声,又眯上了眼。
门关着,但我哥听见我的房间传来声音,便拿着手机去了我妈房间上课。
迷迷糊糊间,我在梦里听见老师在叫,“吕宁安……”。
啧,怎么做个梦都这么吓人……
我不满地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
手机在枕头下震个不停,我睡的并不安稳,也渐渐开始觉得不太对。
终于,在老师第三次喊我名字时,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坐直了身体,火速清了清嗓,对着屏幕急喊着,“老师?老师能听到吗?”
老师:“哎,能听到能听到…”
我硬着头皮继续道:“能听到吗老师?老师…老师?”
我一边装网络卡顿,一边在宿舍群里寻求着答案。
终于,我收到了。
然后,我的网不“卡”了。
应付过去后,我才发现,在我睡着被提问的几分钟里,我们宿舍群都快炸了,一个接一个地发着消息。
“宁哥!干啥呢,老师叫你回答手法要点呢!”
“宁宁是不是睡觉呢?”
“宁宁!醒醒!”
“宁哥!醒醒!”
“宁宁!”
“宁哥!”
“宁宁!”
……
直到我有惊无险地回答完,她们才刷出了满屏的“哈哈哈”,看的我耳朵都热了。
再也不敢外放着网课睡觉了,太惊险。
晚上我窝在房间跟许星朗打电话的时候,顺便把这个事讲给了他。
许星朗笑得肩膀都在抖,“宝宝这招够机灵啊,还知道用‘网卡’救场。”
他笑着摇头,眼神里满是宠溺,“但下次可别睡过头了,万一老师真较真,看你怎么圆。”
“知道啦。”
第二天没有早八,但我要继续学我的职测,早早起了床。
三四节是思政课,教课老师是个年轻男士,人还不错,很好说话,讲课也很生动。
只是他这节课的上课时间不太妙,临近中午,我饿了,便不禁有点走神。
我妈端着水果推门进来,问我,“安安,吃不吃饭啊?菜做好了。”
我盯着ppt随口应,“妈,我上课呢,别吵。”
“咋还不下课?这都几点了。”我妈的声音不小。
我刚想说你先出去,我一会就好,忽然听见屏幕里传来年轻的笑声,“快了快了阿姨,再讲十分钟就下课了。”
我:……
那时,我还在侥幸,说的不是我。
直到我看到我名字后面闪烁的麦克风图标,与其他同学名字后面静态的灰色图标截然不同。
那时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惊得手忙脚乱地关麦,红着脸在评论区打字:“老师对不起!”
老师笑着回复说,“没事,阿姨也是关心你。”
当晚跟许星朗视频,我刚说完,他就笑出了声。
“宝宝怎么这么迷糊?”他撑着下巴,眼里满是笑意。
“呜呜呜这个软件有问题,我根本都没碰,麦克风自己开,啊啊啊没脸见人了……”我哭丧个脸。
为什么丢脸的总是我!
许星朗笑的更开心了。
笑得我心烦。
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还笑!都怪你!”
其实我知道这不怪他,我只是想找一个宣泄口。
许星朗也顺着我,“好好好,是我的错。”
怕我不解气,他还放软声音撒娇,“明天一起上选修课,我帮你看着。”
我们选了同一门“走进科学”,约定好准点进会议室。
刚上课没十分钟,我的手机震了下。
是许星朗发来的照片,屏幕界面里,我的头像框被拉得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配文:“宝宝在我屏幕里啦。”
我看着照片笑出声,赶紧也把他的头像框放大,随后对着屏幕拍了张照发回去,“我家宝贝也在我屏幕里啦!”
他几乎是立刻就回了个笑脸。
我盯着那个小小的表情,脑子里都能勾勒出他此刻眉眼弯弯的样子,感受到那快要溢出屏幕的雀跃。
我们俩就这么各自放大对方的头像,听老师讲着科普知识。
课中休息,他发消息给我,“这样看,好像坐在你旁边上课似的。”
我忍不住弯了弯唇,回道:“那你可别走神,我盯着呢!”
一条语音弹了进来,他轻笑着说:“遵命。”
……
我妈挺满意我在家的状态,总说这样安全还放心。
她每天变着法地做早中晚饭,生怕我和我哥上网课饿肚子。
吃饭的时候,我哥也会凑过来讲他课堂上的趣事。
“今天我们老师忘关屏幕共享,暴露了购物车,各种小学练习册,给她家孩子买的,从小就这么严格……”我哥不免咋舌,
“现在的孩子真辛苦。”
“还有我室友上网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唱了首歌。”
他说得眉飞色舞,逗得我刷题的疲惫都少了些。
只是练实操时,我偶尔会想起学校的实训室。
阳光会透过玻璃窗洒在康复床上,老师会手把手地纠正动作。
同学之间还能互相当“模特”,哪里错了,立刻就能指出来,还能借机按个摩。
不像现在,我根本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好在授课老师们很负责,实操课特意开了小班辅导,还告诉我们,有问题就拍视频发群里,老师会逐一点评。
慢慢的,我对着玩偶练手法,也找到了点感觉。
每天的节奏很规律。
白天按时打卡上课,练完实操刷职测。
傍晚帮妈妈择择菜,听哥哥讲网课上的新鲜事。
晚上和许星朗连麦,他看考研专业课,我做综应。
累了就聊会天,他也会给我讲他上网课时的趣事。
“今天我班有个同学睡过头了,还把摄像头打开了,大家一起欣赏了五分钟他的睡颜。”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是五分钟呢?”
“因为五分钟后老师就发现了,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哈哈哈……”
……
“宝宝…”
“嗯?”我认真刷着题。
许星朗犹豫着问我,“你看编制岗位了吗?有没有想过考去江阳?”
我握着笔杆的手顿了顿,指尖划过桌面的笔记本。
我是想去江阳的,江阳有我姐姐,有我妈妈刚刚成型的事业,我哥哥有意向去的科技公司也在江阳,还有,许星朗也在江阳。
“我想考去江阳啊,可是江阳的岗位竞争挺大的。”
说完,我戳了戳屏幕,狡黠地眨眨眼,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去,我就多刷点题努努力。”
许星朗眼睛亮了亮,放下笔凑近镜头,“真的?那宝宝是不是会很辛苦…”
他语气纠结,但内心却又极度期待。
于是他补了句,“其实如果你留在希城也没关系,我就算读研,周末也能回来。”
“那多折腾呀。”我笑着打断他。
“等你考上研,我要是能考去江阳最好,咱们就能经常见面,要是考不上……”
“大不了我在希城先工作,或者去江阳找体制外的工作,等你毕业咱们再一起规划。”
许星朗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好,到时候不管你考去哪,我都跟着你。”
我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心里悄悄打定主意,要和他一起,为未来努努力。
封控在家里上网课的日子不算热闹,却透着安稳的暖意。
但我心里最盼的,还是疫情快点好转,能早点回学校,进实训室好好练实操。
更想站在许星朗面前,不用隔着屏幕,不用放大头像,就能真切地看着他,亲口说一句藏了很久的,“我想你”。
然而最近,家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