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舟听完,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
本来她今日早起,因金拂云的事儿,弄得心中堵得慌,这会儿再听文令欢说来的话,更觉得压抑。
“与家中长辈,譬如你母亲姐姐的,帮衬着你说几句话,也不可吗?”
文令欢摇摇头。
“我姐姐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日日里被那生了双胎的姨娘压得翻不了身,而今只觉得恼怒后悔,为何当初没有从娘家选些丫鬟陪嫁过去。”
这——
文令欢垂眸,像个无助的小狗小猫。
“别的地儿我也不能去,只想到嫂子这里,旁人若听得我这般话,只觉得我不够贤惠,不够聪明,秦府若没个意外,将来是皇亲国戚,成了这样人家的媳妇,文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她说得条条是道。
宋观舟却听出了万般的无奈。
“四嫂,这是个无解的。”
最后,文令欢抬头,“联姻就是这样,姐姐的亲事不顺,我又得秦家老太太的喜爱,阖府上下,都指着我呢。”
呃……
宋观舟苦笑,“你姐姐心中……,是怨我的吧。”
若原主没有横插一脚,而今公府的四少夫人,就是文令妤了。
文令欢赶紧摆手,“四嫂,快别说这个。”
提及姐姐,她连连摇头,“若是她嫁到韶华苑,恐怕都死了。”
这——
宋观舟哑然失笑,“不会。”
“如何不会?”
不说自己的破事,文令欢马上来了精神,“四嫂,你想想,金拂云就是看中了四公子,我从秦二那里多多少少是知晓的,她的目的就是鸠占鹊巢。也是你聪慧,几次死里逃生,若是我那性子绵软的姐姐,哼!早在隆恩寺,就一命呜呼了。”
“隆恩寺的事儿,你也知是金拂云追杀我的?”
“当然!”
未等宋观舟多问,文令欢早已说得明白,“余成是金拂云的手下,与你未曾谋面,若不是他主子金拂云指使,怎可能无缘无故杀你?”
文令欢哼笑,“我走南闯北,见得不少,打家劫舍的土匪、要人命的黑店,拐卖女子的龟奴龟公人牙子,若没个图谋的,怎可能杀人?”
“对,她就是图谋四郎。”
宋观舟莞尔一笑, “也不知后续还会出多少幺蛾子。”
文令欢略带欣喜,“她如今都被囚在尚书府,听说罪证都到位了,将来定是翻不起风波。”
议贵啊。
议贵能留金拂云一条性命的。
“她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只要活着,就有法子来对付我,令欢,看到你我才知晓,这世间人人都有烦恼,你的烦恼我解不了,还觉得堵心,我的烦恼……,似乎也解不了。”
还真是!
文令欢怔怔看着宋观舟,二人定定相望片刻,噗嗤一声,都乐了出来。
“偏偏这样,日子也得过下去。”
文令欢开怀大笑, “四嫂,幸好文家备婚是在京城,否则我寻不到你说话,只会生出更多郁结。”
宋观舟给她斟满花茶,“可我也没给出法子,能让你少些烦闷。”
“嫂子可别这么说,能听我唠叨几句,也能解我心中不悦。”说到这里,她端起花茶,一饮而尽。
“等我嫁进门,多攒几个小宴,咱们姐姐妹妹的,多聚聚。”
文令欢扒着手指,“到时请重楼姐姐、琳儿姑娘,我家那个绵软性子的姐姐,还有云芝姐姐。”
宋观舟笑道,“云芝前些时日还来探望我。”
“我只在她成亲那日得见一面,而今也有些时日未曾相见,听说她娘家擅长做园子,小有名气。”
“云芝姐姐是个妙人,只可惜这世道上,许多女子的命运都不由自己做主。”
文令欢生出疑惑,“她同黄家三郎是表亲,亲上加亲的事儿,难不成也有不遂意之处?”
说到这里,自顾自的摇了摇头,“黄家三郎也是进士出身,前途无量——”
宋观舟笑道,“若从这些说来,你的亲事也不错啊。”
太子妃的嫡亲胞弟, 虽说挂着个浪荡子的名头,但不算是不学无术,府上人口简单,婆母也是个开明的性子。
算是高嫁。
文令欢听完,微微一愣。
最后长叹一声,“是啊, 我也是个迂腐之人,成亲,终归是两个人成亲,不投缘的话,这日子也说不上个好。”
“放心,你是个聪慧的姑娘,跟云芝姐姐一样,在这些方面,你们比我想得明白,自然会过得不错。”
好的出身,门当户对的亲事,只看不学着自己的前身,一门心思的爱来爱去,日子差不到哪里。
她也如此宽慰文令欢,惹来文令欢浅笑不已。
“四嫂,你当初看中四公子哪里?”
哪里?
这是好多人都问过的问题,宋观舟挑眉,“当然是相貌。”
噗!
“只是相貌?”
宋观舟点头,“身在后宅,看到他来拜访父亲,其实一路的还有秦二、裴家三哥哥,但我眼里只有裴四。”
文令欢单手托腮,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我也想体会一番嫂子那时的情窦初开。”
“少女单纯,看了他身躯挺拔,样貌清俊,不管不顾,闹着就要父亲母亲做主,发誓赌咒,非他不嫁。”
“若四公子是个贫困人家的郎君呢?”
“一样会嫁。”
哇!
文令欢眼眸亮若夜空星辰,“这就是一见钟情定终生?”
宋观舟轻哼冷笑,“这叫没脑子。”
噗!
文令欢再是没忍住,喷了口热茶,“四嫂这般说话,令人捧腹,明明是段佳话,何来的没脑子?”
“门当户对的亲事,虽然诟病诸多,但也好过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无奈。”
文令欢缓缓点头,但还是有些羡慕。
“我不曾为谁动心,嫂子,连着秦二,我也不喜。”
“那不是更好。”
宋观舟想起了穆云芝,那位贤惠婉约的姑娘,心中还藏着自己的丈夫,若让她摒弃心中的爱意,只当搭伙过日子,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可如文令欢这般,就太过潇洒了。
当文令欢不解,“我都不喜秦二,这日子哪里能过得好?”
唉!
“这世间大多的亲事,几个爱来爱去的,尤其是那些个男人,三妻四妾,他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