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绝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片刻,确认那急切与坦诚不似作伪,周身凛冽的气息才稍稍收敛,素手微抬,顺势收回了红莲业火,只在空气中留下些许焦灼的余温。
她依旧立于原地,身姿挺拔如竹,眸中锐光未减,牢牢锁住面色尚有些苍白的苏母,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你们是如何识破我并非魔人族?”
她顿了顿,话锋如刀,直指核心,“还有,释伯父,苏娘娘既是灵师,为何甘愿困守这魔域之地?不仅在此成家立业,更育有子女……如今不惜暴露身份,直言相告,所求为何?”
若苏母不暴露自己,她也不会发现释家的秘密,既然直接摊在明面上说,那必是有事所求,或者有利可图?
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苏母——或许此刻应称她为姑苏氏——闻言,与释父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丈夫无声的支持后,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知阿枫姑娘,可知晓临风国的姑苏城?我本姓姑苏,出身姑苏城,是一名炼丹师。”
“姑苏氏?”凤轻绝眉梢微挑,“据我所知,姑苏家世代以驯兽闻名,族中子弟多为驯兽师,苏娘娘怎会是炼丹师?”
“阿枫姑娘对我姑苏家如此了解,想来亦是临风国之人了。”确认了这一点,苏母眼中真切地浮现出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和亲切,语气也柔和了些许,“说来惭愧。驯兽一道,最重精神力天赋,而我于此道资质平庸,莫说契约灵兽,便是初步驯化也难以做到。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得了一缕天地孕育的火灵认可,加之身负水、木双灵根,于控火与感知药性上反倒颇有天赋,阴差阳错,便走上炼丹一途了。”
“既然如此,苏娘娘为何会流落魔域?又为何……不设法回归故土?”凤轻绝追问,这是她最大的疑惑。
“为什么会来到魔域……”苏母眼神飘远,陷入回忆,声音带着一丝岁月的沧桑,“这还需从二十年前说起了。那时我于丹道一途初显天赋,得辉腾学院三长老青眼,成为其座下弟子,几年后成为二品炼丹师后,师傅觉得无法再教授我更高深的东西,便被他被推荐至圣元帝国炼药师工会进修。进入工会的第二年,恰逢圣元帝国境内一处据传是灵尊墓葬的秘境开启,我与其他几位同门组队前往探寻。结果一进去秘境,便莫名被困于一处古老阵法之中,直至秘境关闭之力将我们强行弹出……”
“为什么会来到魔域……”苏母沉吟道:“还需从二十年前说起了。当时我还只是辉腾学院的一名学生,在炼丹上的天赋尚可,在学院学习几年后便被老师送到了圣元帝国的炼药师工会,进入炼药师工会的第二年圣元帝国有一处据说是灵尊墓葬的秘境开启,我也跟着几人一起组队进去了,结果一进去便困在了一处阵法中,直至秘境关闭被弹了出来。”
“我们当时还在懊恼进去一趟什么也没得到,要空手而归,殊不知,那阵法困住我们,反倒成了我们的护身符……因为其他进入那处秘境的修士,无一生还。”她语气沉重,“后来,队伍中有人提议,将将那处灵尊墓葬秘境画下来,并将其中所见的路线、尤其是那诡异阵法所在,详细绘制成图,待以后实力变强后,再来探宝。”
也不知消息是如何走漏风声,最后竟演变成我们几人获得了秘境至宝,才导致秘境入口崩塌消失。各方势力蜂拥而至,任凭我们如何解释,无人肯信。无奈之下,我们交出了其中自行绘制的、有关那处灵尊墓葬秘境所在的路线图,却反而被认定是欲盖弥彰,招致更疯狂的追杀……”
“逃亡途中,我与同伴失散,一路被逼至冰雪城外的血藏谷,走投无路之际,谷中空间骤然撕裂,我便被那道突如其来的空间裂缝,卷入了这魔域之地。幸得……幸得夫君途经,将我救下。”她说着,目光温柔地看向身旁沉默却始终给予她支持的释父。
“既入魔域,为何不想方设法寻找归途,反而……”凤轻绝目光扫过这间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未尽之语显而易见。
“因为当时实在找不到回去灵域的方法。又……”苏母脸上掠过一丝赧然,轻咳一声,看了眼释父,才低声道:“又……为了有一个合理的身份能在魔域长久立足,我与夫君商议……假意成婚,以便遮掩行迹。然后……”
接下来的故事,不言而喻。
凤轻绝看着两人之间那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温情,心中已然明了——日久生情,假戏真做。
这无关算计,而是绝境中相互扶持滋生出的真情。
释父接过话头,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当初选择与苏儿假意成婚,一则为她提供身份庇护,二则……我当时亦需一位名义上的妻子,以参与下一任魔主的角逐。只是后来,不慎被一位竞争者窥破了苏儿的灵师身份,为绝后患,我只好将其灭口,然而刚回到家,便发现父亲突然于府中被杀,遗言却是让我赶紧带着苏儿离开,几经波折最后隐匿于这偏远的落山镇。”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寻找让苏儿返回灵域的方法。刚开始那几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然而十几年前出现了转机。我们查到,刚刚继位的锦莲魔主暗中抓捕了一批身具灵根的魔人,这些人被送入某处后便再无音讯。此后十几年间,他一直在持续秘密抓捕此类魔人。只是他行动极为隐秘,我们探查也不敢过于大张旗鼓。但从这些年零星拼凑的信息来看,锦莲魔主手中,极可能掌握着一条通往灵域的稳定途径。”
“只是夫君的人无法再接近魔主手下核心的位置,因此那地方在何处,我们至今……仍未能查明具体地址。”苏母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