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躲过巡逻而过的魔兵队伍后,凤轻绝心中暗自思忖,这些魔使对府内的戒备,尤其是对魔人的看管,竟是出乎意料的森严,这是有多担心魔人逃跑?或者被人救走?
行至一处回廊拐角,前方传来两名男子的低语声。
她悄然靠近,只见两个人一身服饰不似镇长府下人,手里提着个药箱,
“那位魔使大人当真残暴得紧!我听我在这府内的兄弟说,就这几日功夫,已见好几具魔人尸体从后院抬出去了。如此肆无忌惮,简直视我等如草芥!”其中一人声音带着愤慨与后怕。
“嘘!小声些!你不要命了?若是被听了去,你不怕他也把你抓进去充数?下一个被抬出去的说不定就是你!”另一人急忙劝阻,紧张地四下张望。
凤轻绝目光微凝,一缕细微的神识悄然探向那药箱,感知到其中皆是治疗外伤的药材。她心下一动,或许可以跟着这两人,找到关押魔人的具体位置。
“怕什么?你我虽然是魔人,但又没有灵根存在,若非如此,齐大夫也不敢派我们来这龙潭虎穴送药。”先前那人虽压低了声音,语气仍带着不满。
“你的这张嘴呀,谨慎些总是没错的!我隔壁邻居家的表姐的堂妹在这镇长府做工,据她说,此次来我们落山镇抓人的两位魔使中,有一位和那位锦莲魔主沾亲带故!说不定就是眼下这位残暴的魔使……你想想锦莲魔主的传闻,他可是连魔人都吃……”
“啊!当真如此恐怖?!”另一人声音发颤。
“千真万确……”
在两人压抑的嘀嘀咕咕声中,凤轻绝如同幽灵般尾随其后,穿过几重院落,最终来到府邸后院一处极为偏僻、守卫明显的独立小院外。
“站住!什么人?”厢房外值守的魔兵厉声喝道,手中兵刃横挡。
两名医徒连忙停下脚步,恭敬回答:“兵爷,我们是同记馆的医徒,奉镇长之命前来。说是院内有魔人受伤,让我等简单诊治一下,免得人死了,凑不齐上头要的数。”
“凭证?”魔兵伸出手,面无表情。
“有有有!”医徒赶忙从怀中取出一枚木牌递上,“这是镇长府的人来时给的牌子。”
魔兵接过牌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后,确认没有问题,才将牌子扔回给他们,侧身打开了身后的院门,冷硬道:“三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立刻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明白,明白,多谢兵爷通融。”两人连声道谢,提着药箱快步走进院门。
就在院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凤轻绝踩着踏雪无痕身法,如同融入空气的一缕微风,悄无声息地紧随而入。
凤轻绝的隐匿术,只要不动用灵力和人缠斗,等级比她高很多,就不会被发现,再加上速度极快的踏雪无痕身法,自然有惊无险的跟在两人身后闯了进去。
那正准备关门的魔兵动作微微一顿,疑惑地“嘶”了一声,嘀咕道:“奇怪,刚才好像有一股风刮过去?”
旁边的同伴闻言嗤笑:“哪来的风?我看你是昨夜又在哪个温柔乡里通宵,产生错觉了吧?”
那魔兵凝神感知,再无异样,便也以为是自己多心,笑骂道:“去你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就风流吧~指不定哪天就死在了温柔乡了。”
此时,已成功潜入院内的凤轻绝,迅速打量着眼前的布局。院落不大,共有六间厢房,皆门户大开,却不见有人出入,静得有些诡异。
她没有跟随那两名医徒前往最中间、也是距离最远的那间厢房,而是选择了就近左手边的一间,身形一闪,悄然从大门走了进去。
厢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气息。
房内约莫挤了十人,姿态各异——有靠坐在墙角眼神空洞望着虚空的,有直接蜷缩在地上仿佛与冰冷地面融为一体的,有瘫在简陋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更有被粗糙绳索紧紧绑在柱子上、周身血迹斑驳、气息奄奄的。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那双眼中彻底熄灭的光,只剩下死水般的麻木。
凤轻绝的目光快速扫过每一张或绝望或痛苦的面孔,确认其中没有释溪的身影后,毫不迟疑地退出,如一阵微风般掠入隔壁第二间房。
这第二间房的情景几乎是第一间的翻版,同样的拥挤,同样的死寂,同样的令人窒息,同样有一个被杀鸡儆猴般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魔人。
也不知释明月的哥哥释溪怎么样了?
她压下心头的焦躁,又探查了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皆不见释溪的踪影。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两位医徒进入的、位于院落最中间,也最靠后的第六间厢房。这是最后一间屋子了!
凤轻绝同样隐匿身形,悄然走了进去,只见那两名医徒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一个被绑在柱子上、伤势沉重的魔人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凤轻绝只瞥了一眼,确认被两人治疗之人并非释溪后,目光不再停留在他们身上,继续扫向剩下的魔人身上,她逐一辨认着房间内其他或坐或卧的身影。
凤轻绝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怎么回事?
为何也依旧没有?
难道释溪根本不在此处,或是已经……凤轻绝想起了两位医徒最开始谈论的话——好几具魔人的尸体从后院被抬了出去!
就在她心绪微沉,几乎要认定此次搜寻失败时,目光掠过靠里侧墙角的方向,动作猛然一顿!那里,一个身影面朝墙壁侧躺着,先前被三个蜷缩在一起的魔人完全挡住了身形,以至于她第一遍扫视时竟遗漏了!
她悄然靠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那青年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右边脸颊处有着与释父相似的、细微的暗色鳞片纹路,不是释溪又是谁!
然而,他此刻的状态极差,呼吸微弱,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腹部衣衫已被暗色的血渍浸透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