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溪很快就给父亲顾正邦打去了电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顾正邦一听,当即表示没问题,他很清楚天方集团这个锂矿项目对未来新能源格局的重要性,更明白方阳这个“准女婿”现在遇到的麻烦,就是顾家的麻烦。
然而,半小时后,顾云溪接到了父亲的回电,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样?”方阳问道。
顾云溪挂断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林建国对我爸的态度倒是很客气,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那个——这件事他管不了。”
“管不了?”
“嗯。他说,银行新上线的反洗钱系统是集团总部的硬性要求,由风控部门全权负责。风控部门的负责人是赵庭芳,业务垂直管理,他这个行长也无权干涉具体审查流程。他还说,请我们理解,一切都是为了合规,为了国家金融安全。”
“狗屁的金融安全!”方阳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一连串的官腔和太极推手,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先是拒绝自己,现在连顾氏集团董事长顾正邦的面子都敢驳!
这位林行长,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抱紧赵家的大腿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方阳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残忍的弧度,“真以为躲在乌龟壳里就安全了?我倒要看看,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顾云溪心中一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方阳身上那股平日里收敛得极好的锋芒,此刻正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那不是暴跳如雷的愤怒,而是一种冰川深处的极寒,平静,却足以冻结一切。
她知道,动了真怒的方阳,将会非常、非常可怕。
“你……打算怎么做?”她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方阳没有回答,而是拿起桌上那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私人电话,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翻出一个加密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迅速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惊喜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正是方阳安插在华尔街的棋子——卡琳娜。
“方先生?您终于联系我了!”
“彼得最近怎么样?”方阳开门见山,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托您的福,他很好。”卡琳娜汇报道,“这次做空美原油让他大赚了一笔,弥补了不少之前的亏损,在集团内部的地位也重新稳固了。”
“很好。”方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抽时间见他一面,告诉他,游戏进入下半场了。让他调集所有能动用的资金,联合其他愿意分一杯羹的空头,给我加速做空美原油。月底之前,我要看到油价跌破20美元。”
“啊?”电话那头的卡琳娜显然被这个指令惊到了,“先生,这……这恐怕非常困难。黑石集团虽然实力强劲,但原油市场的体量太大了,里面盘踞的多头巨鲨不会允许价格出现如此剧烈的非理性下跌的。”
“他们允不允许,不是他们说了算。”方阳的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彼得。至于那些多头……我会亲自处理。他只需要做好他自己的事情,把价格给我砸下去就行。”
方阳本来打算用几个月的时间,让油价在震荡中缓慢下跌,在年底合约交割日,完美复刻2020年那场史无前例的“负油价”奇观,将所有对手一网打尽。
但现在,有人非要跳出来挑衅他,真以为他方阳是好脾气的善财童子?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计划提前,手段升级!看看谁的刀,更快更利!
顾云溪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冰雪聪明的她,瞬间就明白了方阳的意图。
等到电话挂断,她立刻上前,美眸中闪烁着震惊与思索:“你让油价加速下跌……目标是华国银行的原油宝?”
方阳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对。原油宝是他们零售理财业务的明星产品,也是最大的风险敞口。我要让这个产品出现史无前例的巨额亏损,我倒要看看,当这颗雷在自家后院爆炸时,那位喜欢和稀泥的林行长,还能不能坐得住。”
顾云溪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国内无数投资者的钱,不就等于被黑石集团这些华尔街饿狼给赚走了吗?你这是在帮他们提升业绩,资助敌人啊。”
“开什么玩笑?”方阳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像是那么白痴的人吗?怎么可能干这种资敌的蠢事?”
他转过身,看着顾云溪担忧的脸,淡淡道:“放心吧,猎物是我看上的,陷阱是我挖的,华尔街那帮人不过是我找来帮忙吆喝的猎犬。最后的肉怎么分,我说了算。这笔钱,他们一分都拿不走。”
顾云溪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愈发困惑。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方阳要如何操作,才能在让华国银行巨亏的同时,又不让亏损的资金流入外资的口袋。
这简直违背了金融市场的基本逻辑。
她提出了另一个更现实的疑问:“就算你的后续计划没问题,可单凭黑石集团的力量,恐怕也砸不动油价吧?要把美原油在短时间内砸到20美元以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确实。”方阳承认道,“只靠华尔街那几条饿狼,力量还不够。想让骆驼倒下,还需要一根来自沙漠的稻草。”
说着,他再次拿起那部黑色手机,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在,我在中东,也有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