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的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追问道：“有没有说要审查多久？”
“没说具体时间。”顾云溪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只说是‘例行审查’。但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按照他们那个新系统的繁琐程度，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走不完流程。而且……他们可以随时找出新的问题，要求我们补充材料，到时候时间就更没谱了。”
这明显是故意的拖延。
方阳的眼神冷了下来：“负责银行风控部门的那个领导，叫什么？”
“赵庭芳。”顾云溪吐出一个名字。
“咦？”方阳停下敲击的手指，微微一怔，“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顾云溪叹了口气，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她是赵幼凌的亲姑姑，燕京赵家的人。”
“卧槽！”方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恍然大悟，“她什么时候调到华国银行去了？”
他记得之前赵庭芳明明是在另一个金融监管机构任职，跟华国银行八竿子打不着。
“像他们这种背景的人，调动一个工作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顾云溪走到他身边，声音压低了几分，“我猜，肯定是你上次截胡他们币安股份的事，被查出来了。这是在报复你呢。”
方阳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报复我？上次是他们自己急着套现，找不到买家，我只是恰好成为了那个唯一的接盘侠。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赵家的人什么时候跟你讲过道理？”顾云溪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他们才不管过程如何，他们只知道，你从他们即将到手的钱袋子里，狠狠地挖走了一大块肉。”
“切，那又怎么样？”方阳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为这点事就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格局也太小了。我这次一共要划拨一千亿的资金出去，我就不信她赵庭芳有胆子全部给我卡住！”
“硬闯不是办法。”顾云溪劝道，“锂矿的收购谈判已经到了关键阶段，拖延一天，变数就多一分。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
方阳沉默了片刻，抬眼问道：“要不，我给易主任打个电话？”
“最好不要。”顾云溪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易主任的级别太高，为这种事情出面，不合规矩。你让他帮你，是让他犯错误；他若是拒绝你，又伤了情面。你这是在为难他。”
方阳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人情债，尤其是这种大人物的人情债，必须用在刀刃上。
“那行吧，我们自己解决。”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顾云溪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准备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方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当然是先约一下他们华国银行的行长，当面聊聊喽。我倒想看看，他一个行长，是不是真的敢为了赵家，得罪我这个大客户。”
顾云溪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华国银行的行长我认识，叫林建国，是个八面玲珑的老狐狸。我估计……他恐怕不会趟这个浑水。”
“为什么？”方阳转过头，有些意外，“他难道想失去我这个大客户？”
“你的资金大部分都在各个交易账户里，快进快出，对于银行来说，并不是能带来稳定收益的优质存款。”
顾云溪一针见血地分析道，“说白了，你对他的业绩贡献，未必有赵家的人脉能带给他的东西多。他权衡利弊之下，很可能会选择置身事外，两不相帮，任由赵庭芳拿流程卡你。”
“哼。”方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傲慢与愠怒，“现在我约他，他可以不见。以后，他要是想约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个小小的分行行长，也敢在他面前拿捏姿态了？
有些人，真以为拿根鸡毛就能当令箭？
方阳心中冷笑。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既然对方不按规矩来，那就别怪他掀桌子了。他倒要看看，这一身骚，最后会惹到谁的身上去！
……
第二天上午，方阳便让秘书杨雪以天方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名义，正式致电华国银行总行行长办公室，希望能约林建国行长见一面，谈一谈关于天方集团海外投资项目的资金出海事宜。
方阳本以为，就算对方有所忌惮，但看在天方集团如今的体量和自己的名声上，至少会给个见面的机会。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赵家的影响力，或者说，高估了自己在这些“老油条”心中的分量。
回话来得很快，但内容却让人火大。
“方总，”杨雪推门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华国银行那边回话了。林行长的秘书说，林行长最近行程排得非常满，未来一周都在外地考察，实在抽不出时间。”
“一周都没时间？”方阳闻言，气极反笑。
这种说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说白了，就是不想见，用最官方、最客气的方式，给了他一个闭门羹。
“好，很好。”方阳靠在老板椅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看来这位林行长，是铁了心要置身事外，当个缩头乌龟了。”
站在一旁的顾云溪秀眉微蹙，轻声说道：“我昨天就说了，林建国这个人最擅长和稀泥。赵家那边他得罪不起，我们天方集团现在风头正盛，他也不想彻底得罪。所以‘不见’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见面，事情就解决不了。事情解决不了，我们项目的资金就出不去。这不就是变相地在帮赵家卡我们吗？”方阳冷哼一声，“他还想两边都不得罪？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顾云溪沉吟片刻，提议道：“要不……让我爸试试？我爸和林建国在一些银行业的会议上见过几次，也算有点交情。让他出面约一下，或许林建国会给个面子。”
方阳想了想，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喜欢动用这种人情关系，但眼下时间紧迫，能尽快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如果顾正邦能把人约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