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问我哪来的。”许大茂故作镇定,“我只是个送信的,人家让我告诉你,有人要翻这笔旧账了,让你自己琢磨清楚。”
贾张氏脸色一瞬间黑得吓人,嘴唇哆嗦着:“这……这老东西当年不是说……说扔了么?他怎么还留着……”
许大茂不想在这儿多呆,拱了拱手就往后退:“我话带到了,婶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我这就是个跑腿的,别怨我。”
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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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爱民远远看着这一切,嘴角不禁挑了起来。他早就算准了,贾张氏最怕旧账,尤其是当年那些“借钱不还”的陈年烂账,一旦暴露,就会让她在街坊邻居面前再无立足之地。
而许大茂——这个半推半就的棋子,正一步步被他推入下一轮布局里。
“才刚开始。”赵爱民将手里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深远得像一口古井。
下一步,他要让贾张氏自乱阵脚,而许大茂……迟早也得成为他对付更多人的“工具”。
巷子安静下来,只有那树上的乌鸦“哇”地叫了一声,似在为这一场悄无声息的战局鸣响开场锣鼓。
贾张氏整个人像只被泼了冷水的老猫,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拎着那几张借条,仿佛拎着几只毒蛇,手一抖一抖的,脚步也乱了节奏,连平时最爱唠叨的嘴,这会儿都紧紧抿着,一句话也不敢乱说。她鬼鬼祟祟地绕过院子,不敢抬头,不敢与人对视,甚至见着平时老熟的三大娘都装作没看见,低着头一溜烟地拐进了自己那间逼仄的小屋。
赵爱民就站在不远处的枣树下,半只烟夹在指缝里,没点火,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一刻,他眼神中掠过一丝难得的满意。
“她怕了。”他低声呢喃,心里像被抚摸了一下似的,微微发烫,却又冷得发光。
赵爱民走出树荫,慢悠悠地靠近院墙的角落,贴着那堆堆杂物的位置站定,从这里看贾张氏家的窗户,刚好斜着能窥进去一角。
屋里没有点灯,但老式的木窗透光极差,只见一个瘦影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又狠狠拍在桌上,嘴里像是在骂人。她的动作极快,像只失控的耗子,在逼仄的空间里慌乱地乱撞。
“果然,你越怕,越容易出错。”赵爱民的眼神暗沉下来,思索着下一步。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像黑夜中的火星——贾张氏的那份藏账,她当年为了不还债,把一些“邻里借贷”的旧事写成了假账,藏在屋后灶台砖缝中……这事赵爱民也是无意间得知的。那时候他还年轻,不愿意惹是非,就放过了,可如今不同了。
他嘴角泛起一抹轻笑,自语道:“该让这份‘假账’重见天日了。”
这时,院子另一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许大茂。他神情恍惚,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或者说,是劫后余生。
赵爱民望了他一眼,故作无意地开口:“怎么样,张婶她什么反应?”
许大茂咂咂嘴,小声道:“脸都青了,嘴唇哆嗦个不停,一句话不敢多说。我还真怕她一口咬上来说是我编的呢。”
赵爱民假装叹气:“你啊,就是太老实。你做得对,这事她欠我多年了,总不能赖一辈子。你只是帮我递个信,又不算插手,怕什么?”
许大茂却不安地咬着牙:“你可别再拖我下水,我这人……经不起吓。”
赵爱民眯了眯眼,语气一转:“放心,只要你别想着变聪明,我自然不会坑你。”
许大茂被这话噎得一愣,脸色一时说不清是羞愧还是烦躁,但他还是忍住了,点点头,灰溜溜地走开了。
赵爱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在盘算着——这块棋子,还能再压一压。
夜幕悄然落下,院子里灯火稀疏,几只猫在屋檐上低语似地叫着。赵爱民在屋里点了一盏油灯,轻轻把那张他自己绘制的“假账藏匿图”从抽屉底层翻出来。那是他五年前无聊时画的,也不全凭证据,只是凭借某次贾张氏大醉时嘴里的断句:“藏在灶台下……谁也找不到……都是纸,老鼠也不咬的……”
他把图纸摊在桌上,眉头紧蹙,手指在图纸上来回比划,最后轻声说:“明天夜里,风大的时候,就是取出证据的最好时机。”
他合上图纸,吹灭灯火。窗外,一阵风卷起院角的落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在窃笑。
翌日黄昏,赵爱民将一张纸条悄悄塞进了许大茂家门缝。上头只写了几个字:“晚上十点,灶台后。”
然后,他自己却躲进了屋对面的空屋子里,门虚掩着,连呼吸都尽量放缓。
夜色深沉,月光稀薄,院子里一片寂静。直到十点整,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从东屋溜出,正是许大茂。他看了看四下没人,便快步蹿向贾张氏家的后墙,蹲下身子,像是早已找准了位置,开始撬起那块老砖。
赵爱民目光幽深,像极了盯住猎物的猫头鹰。嘴角再次掀起一丝弧度:“引蛇出洞,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看你演得怎么样了,大茂。”
砖下的纸包,已经悄然更换——他早一天便潜入过一次,替换成了一叠伪造的账目,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贾张氏名下的“非法收受”、各种“虚构借贷”与“邻里诬陷记录”。许大茂如果真的交出去,那贾张氏,便是百口莫辩。
赵爱民在黑暗中摩挲着掌心,冷静地想着下一场风暴要怎么掀起。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一步棋,落得足够狠,也够稳。
一切,才刚刚开始。
赵爱民半侧着身,倚在那间空屋的破窗后,身子静如雕塑,双眼却紧紧锁在院子一角的许大茂身上。夜色朦胧,月光斜洒在许大茂佝偻着的背上,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又扭曲,如同一只正试图挖掘骨灰盒的野狗。
“还真敢动手。”赵爱民心头冷笑一声,唇角微挑,眼神却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