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的疯狂反扑与哥布林趁火打劫的混乱之夜,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南风镇表面那层脆弱的平静彻底撕碎。尽管袭击最终被击退,但小镇已然元气大伤。木制栅栏多处破损,靠近峡谷方向的几间房屋被焚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和尚未散尽的血腥气。镇民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与疲惫,修补房屋、埋葬死者、照料伤员,每个人的动作都显得沉重而麻木。
凌弃和叶知秋藏身于丘陵山洞中,如同受惊的鼹鼠,更加警惕地关注着镇子的动向。那两本从秃鹫营地废墟中“捡”来的、带有观测者印记的矿物书籍,被叶知秋视为至宝,同时也像是两块烫手的山芋。她日夜研读,与凌弃带来的矿石样本对照,进展迅速,但两人心知肚明,这知识背后牵连着巨大的危险。
凌弃外出的频率降到了最低,且更加小心谨慎。他不再轻易进入镇子,即便必须采购极度稀缺的盐铁等物,也会选择在凌晨或入夜后人迹罕至时,伪装成最不起眼的猎户或流民,快速交易,即刻离开。他敏锐地察觉到,镇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绷。
伤痕与猜忌:
守备队的巡逻明显加强了,尤其是夜晚。生面孔会受到更严厉的盘查。阵亡民兵和佣兵的抚恤问题引发了数次小规模的骚动和争吵,镇长和几个有头有脸的商人出面弹压,但怨气已然滋生。阵亡者家属的哭声时而从镇子角落传来,为南风镇蒙上了一层悲戚的阴影。
秃鹫佣兵团损失尤为惨重,营地一片狼藉,至少减员三分之一。刀疤脸的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爪痕,脾气愈发暴戾。残余的佣兵们如同惊弓之鸟,一方面加紧修复营地,另一方面对镇民和其他零星佣兵充满了猜忌和敌意。凌弃曾远远看到刀疤脸带着几个心腹,在与镇上的守备官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大概率是为了抚恤金和战利品分配问题。
更让凌弃警惕的是,他隐约感觉到,有几双不属于镇子守备队或秃鹫佣兵的眼睛,在暗中扫视着一切。他们穿着普通,行为低调,或伪装成行商,或混在流民中,但眼神锐利,观察着镇子的防御、人员的流动,尤其是对秃鹫佣兵团的驻地和新来的陌生人格外关注。凌弃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就是“观测者”的人。哥布林的袭击虽然蹊跷,但显然没有动摇观测者对这里的“兴趣”,反而可能让他们加强了监控,一方面评估损失,另一方面,或许也在查找某些“丢失”的东西——比如那两本书。
地精虽退,但碎石峡谷并未恢复平静。偶尔仍有小股地精在峡谷出口附近活动,袭击落单的樵夫或商队。有经验的老兵私下议论,地精主力并未被消灭,只是退缩到了峡谷深处那个复杂的矿坑迷宫里,舔舐伤口,积蓄力量。而那个矿坑,经过秃鹫佣兵团和观测者前期的勘探,以及地精的这次疯狂反扑,似乎被蒙上了更浓的神秘色彩。有流言说,矿坑深处不仅有好矿石,还可能连接着古老的地下遗迹,甚至藏着地精突然变得如此狂暴的原因。
与此同时,帝国的影子也悄然浮现。有消息说,郡府派来的税务官和调查员即将抵达南风镇,名义上是核算战损、征收税款,实则很可能也是为了评估此地局势,甚至可能接管防务。这对本地守备队和秃鹫佣兵团来说,绝非好消息。
洞内,火光摇曳。叶知秋指着《常见矿物图谱》上的一页,对凌弃低声道:“凌弃哥,你看这种‘暗鳞石’的伴生矿描述,和我们之前在溪谷找到的样本很像。书上说,这种矿石区域有时会伴生一种叫‘幽光蕈’的奇特蘑菇,只在完全黑暗的矿洞深处生长,是几种高效解毒剂的关键药引,极其珍贵。”
凌弃目光锐利地看着图谱,又望向洞外南风镇的方向。“矿坑……观测者在找的,可能不光是普通的铁矿铜矿。地精的疯狂,也许也与此有关。”他沉吟道,“帝国的人要来,镇子里会更乱。秃鹫和观测者都会有所动作。”
“我们怎么办?”叶知秋担忧地问。
“等。”凌弃声音低沉,“乱中才能取利。但要更小心。观测者丢了书,肯定会查。帝国的人来了,各方势力都会重新洗牌。我们按兵不动,继续熟悉周围环境,尤其是那条通往矿坑后山的隐秘小路。机会,总会出现。”
南风镇,这个看似偏远的边境小镇,已然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漩涡中心。地精的威胁未除,观测者暗中窥伺,帝国势力即将介入,本地守备力量与佣兵团矛盾暗生。而凌弃和叶知秋,这两个藏在阴影中的逃亡者,如同潜伏在激流下的礁石,冷静地观察着水面的动荡,等待着属于他们的那一刻。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每一缕吹过南风镇的风,都可能带来新的危机,或是……意想不到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