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战局呢?”维克多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雅各布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展开另一份地图,上面用红蓝箭头标注着大陆西线的态势。
“坏消息和……更坏的消息。”他说,“先说坏消息:奥凡帝国的军队确实生猛。他们的新式步兵战术——小分队渗透、机枪与迫击炮协同、装甲车支援——在战场上效果显着。过去一个月,罗兰-卡森迪亚联军在西线又后退了四十公里,丢掉了铁堡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被蓝色箭头包围的红色据点:“现在联军主力退守‘哭泣者’河防线,背水一战。如果这条防线再破,奥凡军就能长驱直入,威胁罗兰腹地。”
“更坏的消息是什么?”夏尔问。
“奥凡的盟友太拉跨了。”雅各布苦笑,“星月帝国在东部战线被卡森迪亚的殖民部队打得溃不成军,半个月丢了三个省。双鹰帝国国内爆发反战游行,议会正在争论是否要单独媾和。这意味着,奥凡虽然在西线占优,但他的侧翼和后方正在崩溃。”
他用木棍点着卡森迪亚的版图:“据我们截获的情报,卡森迪亚总参谋部正在制定一个大胆计划:从殖民地和本土抽调十个师,组建‘东方军团’,从东面进攻奥凡本土。如果这个计划实施——”
“奥凡将面临两线作战。”维克多接话道。
“正是。”雅各布说,“而且是从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西面是罗兰,东面是卡森迪亚。奥凡军再强,也扛不住这样的挤压。”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奥凡真的陷入两线作战,罗兰-卡森迪亚联军在西线的压力就会减轻。而帝国中央,就能腾出手来,重新关注“南方问题”。
“格罗夫最近有什么新动向?”维克多问。
“向帝都发了七封求援电报,措辞一封比一封凄惨。”玛丽回答,“但帝都的回电都是‘固守待援’、‘援军不日即到’之类的套话。根据我们在帝都内线的消息,培巴让内阁现在所有精力都在西线,根本没兵可派往南方。格罗夫已经被放弃了。”
“但他还在硬撑。”
“他在等一个东西。”雅各布说,“第六处。我们截获的密电显示,格罗夫在电报里特别提到‘赤匪首领维克多·艾伦身边疑似有高阶超凡者保护,请求第六处派遣特遣队斩首’。”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维克多。
维克多表情平静。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真理之火的核心平稳地燃烧着,比一个月前更强壮,更稳定。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梅菲斯特·费勒斯的‘一个月之约’,还剩十五天。”他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木头,“十五天后,契约天使会亲自来‘清算’。那才是真正的考验。”
会议室的气氛陡然沉重。
土改的成果、工厂的烟囱、学校的读书声、民兵的操练……这一切建设起来的东西,在序列2天使的规则级力量面前,可能脆弱得像纸。
“我们能做什么?”汉斯问,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已经不存在的军刀——那把刀在灰狼坳的战斗中彻底断了。
“三件事。”维克多站起来,双手撑在桌沿上,“第一,加快根据地的全面建设。每一个分到土地的农民,每一个穿上军装的战士,每一个学会认字的工人,都是‘真理之火’的燃料。火焰越旺,规则的根基就越稳。”
“第二,军队要完成整编和强化训练。夏尔,从明天开始,主力团轮换到松岩镇前线,进行高强度攻防演练。不仅要练战术,更要练意志——让他们知道,我们未来可能面对的敌人,不是普通的军队。”
“第三,”维克多顿了顿,“我需要闭关。”
“闭关?”玛丽皱眉。
“序列五的门槛,我已经触摸到了。”维克多说,“‘播种者’的下一步是‘导师’。这不是单纯的力量积累,是对途径本质的理解和升华。我需要时间,需要静心思考,需要……整理这一路走来的所有经验和教训。”
他看向伊尔莎:“这段时间,委员会日常工作由夏尔主持,重大决策你们五人集体商议。伊尔莎,你负责我的安全警戒,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伊尔莎毫不犹豫。
“闭关多久?”安娜问。
“最多十天。”维克多说,“必须在梅菲斯特到来之前完成晋升。哪怕只是初步晋升,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生机。”
会议结束了。
人们陆续离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新的凝重和决心。维克多独自留在会议室,走到窗边,再次望向外面那片正在新生的土地。
田野里,农民在弯腰除草;工厂里,工人在挥汗如雨;学校里,孩子在朗朗诵读;军营里,战士在刻苦操练。
这是一个脆弱的、新生的世界。
但它有根,有生命,有千千万万双愿意为它流血的手。
远处,纽曼市的方向,灰黑色的城墙在阳光下像一个顽固的疮疤。更远处,是群山,山的那边是帝都,帝都的那边是西线战场,战场的那边是整个大陆的风云激荡。
而在这片风云的中心,在这片被红旗覆盖的土地上,一个关于公平、尊严和解放的梦想,正在从血与火中顽强生长。
维克多闭上眼睛,能感觉到无数细小的信念之力,正从田野、从车间、从课堂、从兵营,丝丝缕缕地汇聚而来,融入他胸口的火焰。
那不是一个人的力量。
那是百万人的渴望。
敲门声响起。
“进来。”
老药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该换药了,主席。另外,你的闭关室准备好了,在后山那个旧猎屋,很安静,我布了些驱虫的草药。”
维克多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但带来一股温热的暖流。
“谢谢。”他说。
“别说谢。”老药头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能看到这样的世道,值了。你去闭关吧,外面有我们。”
老人离开后,维克多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面崭新的红旗——比之前那面更大,布料更结实,红色更鲜艳。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那粗糙的布料。
然后转身,走出会议室,走下楼梯,走出这栋忙碌的建筑。
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而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倒计时正在无声走动。
十五天。
十五天后,要么新生,要么毁灭。
但无论如何,这片土地上的火种,已经播下了。
而播种的人相信,有些东西,一旦生根发芽,就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彻底拔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