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珊瑚密室深谈之后,云绫众人便在东海暂住了下来。
所有知情者都明白,三月后的秘境开启,绝非一次简单的寻宝之旅,它关乎着一段被尘封千年的真相,一个延续了万年的承诺,以及……可能影响未来格局的命运转折点。
在此期间,云绫需要安心修炼,将首枚白泽令中的部分传承领悟,激发部分血脉之力,提升修为。也需要更加深入的了解,当年白泽一族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第二枚白泽令在何处?她的母亲又身在何处?
龙主敖峥特意将一座名为“听涛苑”的独立宫苑划拨给青丘与麒麟圣地众人使用。
这听涛苑依着一片五彩珊瑚林而建,苑内有数座由巨大贝壳构筑的精致屋舍,推开窗便能看见成群的发光水母悠然舞动,夜间更是如同住在星河之中。
一直以来,云绫都带着几分穿越者固有的疏离感,仿佛一个误入仙境的旁观者。
但青丘之护、东海之行,尤其是身边这群性格各异、活宝频出的伙伴,像是一道道温暖的光,逐渐照亮了她内心因穿越而封闭的角落。
这日清晨,天光未亮,阿土便兴冲冲地提着一只巨大的、还在张牙舞爪的龙虾闯进了听涛苑。
“云绫!快看!我刚从深海礁石缝里逮到的,这大家伙起码修炼了五百年,灵气充沛得很!”他额上还沾着几点晶莹的海水,笑容爽朗得像初升的朝阳。
跟在他身后的是抱着焦尾琴的赤焰和捧着海月琴的涟漪。赤焰打趣道:“阿土,你莫不是把龙宫的厨房给打劫了?”
涟漪则掩唇轻笑:“我看他是想借口食材,又来蹭云绫妹妹的手艺了。”
没错,在一次偶然的闲谈中,云绫提及了故乡——她含糊其辞地称之为“遥远之地”,的一些奇特吃法,比如将薄切肉片在滚烫的汤锅中瞬间烫熟蘸酱,又或者将各种食材置于炭火上炙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众人,尤其是已经品尝过烧烤美味的白囡囡和白珏的强烈要求下,云绫半推半就地“复原”了火锅与烧烤。
这一试,便一发不可收拾。
此刻,听涛苑中央的空地上,一只由整块暖玉雕成的“鸳鸯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一边是用深海灵藻、千年海带和数十种鲜美贝类熬制的“海鲜清汤”,汤色奶白,鲜香扑鼻;另一边则是云绫根据记忆,用某种火属性灵椒、龙宫特产的烈焰花椒以及多种香料炒制出的“麻辣红汤”,汤色红亮,辛香热辣,勾得人食指大动。
旁边,一个被玉无瑕重金请来的炼器大师特制的“无烟灵碳烤架”上,正铺满了各式东海特产:巴掌大的扇贝淋上蒜蓉灵草酱,肥美的生蚝撒上剁椒,串在寒铁签上的灵虾、鱿鱼须、以及某种肉质雪白细腻的灵鱼正被烤得滋滋作响,搭配着大家各自带来的“土特产”,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爆起阵阵诱人的香气。
就在众人准备大快朵颐之前,云绫心口微热,感受到了清虚仙尊的传讯符波动。她寻了个僻静角落,激活了符箓。
“师父。”
“丫头,在东海可还适应?龙族没有怠慢你吧?”清虚仙尊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
“一切都好,师父。”云绫顿了顿,决定将近日所知和盘托出,“师父,我见到了龙主敖峥。他……他告诉我,万年前,他与我的父亲,是至交好友。”
“哦?”清虚仙尊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讶异,“竟有此事?白泽与龙族太子……这倒是段出人意料的渊源。细细说来。”
云绫便将龙主所述的那些万年前的少年往事,包括噬灵沼泽的相救,冰火龙脉的隐患,以及秘密修炼的友情,简略却清晰地告知了师尊。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清虚仙尊了然的轻笑:“原来如此。为师此前也只知白泽一族与龙族有些香火情分,却不知细节如此。难怪敖峥那老龙对你如此上心。如此甚好,有东海龙族这份情谊在,你在此地便多了一重保障。白泽令重现,秘境将启,这是你的机缘,亦是你的责任。顺势而为,但切记,保全自身为上。你身边那些伙伴……为师观之,品性皆可,是可托付之人。”
师尊的话,如同定心丸,让云绫更加安心。她结束传讯,回到喧闹的苑中,看着周围的热闹景象,心中那份因身世和未来而产生的飘忽感,似乎落到了实处。
“来来来,都别闲着!”玉无瑕今日换了身利落的劲装,正挽着袖子,跟敖清泽一起,手法娴熟地给一串串烤鱿鱼刷着她从麒麟圣地带来的秘制酱料,那酱料一遇热,便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果木和灵蜜的奇特焦香。
而另一边,青霄山的玄洪长老与麒麟圣地的齐长老,这两位以稳重着称的长辈,正并肩站在烧烤架旁,表情严肃地……讨论着烤火候。
“齐道友,你看这灵鱼,需得外皮微焦,锁住内里汁水,方为上品。”玄洪长老捋着胡须,指尖一点灵光,精准地控制着一串鱼片的受热面。
“玄洪道友所言极是。”齐长老点头,手中不知何时也拿起了两串烤海灵芝,“然则海珍之物,火候过猛则失其鲜嫩,需文火慢炙,激发其本味。”两位长老俨然将烧烤当成了炼丹炼器一般严谨对待,看得旁边的年轻弟子们忍俊不禁。
白囡囡早就围着烤架和火锅转悠了八百圈,小鼻子不停耸动,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了。阿土则蹲在另一个烤架旁,认真地按照云绫教的“七分熟撒孜然,八分熟撒辣椒面”的秘诀操作着,他那憨厚的脸上满是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工作。
白珏和敖倾渊相对沉稳些,坐在火锅旁。
白珏正用一套精美的玉筷,夹起一片薄如蝉翼、透着粉色光泽的“冰晶灵鱼片”,在翻滚的清汤中轻轻一涮,待鱼肉微微卷曲便捞出,蘸上一点用灵蚝汁、碎灵葱和少许香醋调成的蘸料,动作优雅得如同在作画。他将这第一片鱼肉自然地放到了云绫的碟中。
“尝尝看,这鱼片对火候要求极高,迟一秒则老,早一秒则生。”他温声道,银色的发丝在氤氲的水汽中更显柔和。
敖倾渊看着这一幕,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默不作声地拿起公筷,从麻辣锅里捞起一勺吸饱了汤汁、颤巍巍的“冻豆腐”,放到了云绫另一边空着的碟子里。“这个,或许合你口味。”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云绫看着面前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精致的碟子,微微一怔。这种被人在意、被人照顾的感觉,对她这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穿越者而言,有一种奇异的温暖。她先尝了白珏涮的鱼片,鲜甜嫩滑,入口即化;又试了敖倾渊夹的冻豆腐,麻辣鲜香,汁水在口中爆开,瞬间激活了所有味蕾。
“都很好吃。”她抬起头,唇边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破开冰层的春风,让她整个人都生动明亮了起来。
众人见她笑了,气氛更加热烈。
赤焰和涟漪即兴奏起了欢快的乐曲,敖清泽闻之加入,音符化作点点流光,在美食的香气中跳跃。白囡囡终于得偿所愿,抱着一只比她脸还大的烤扇贝啃得满脸酱汁。阿土成功地烤糊了一串灵虾,被玉无瑕笑着数落“暴殄天物”。连玄洪长老和齐长老都忍不住又“勉为其难”地,以研究的名义,多品尝了几串烤制成功的灵菇与海参,并严肃地交换了心得。
看着眼前这喧闹、鲜活、充满了烟火气的画面,云绫心中那片因为穿越和身世之谜而笼罩的阴霾,仿佛被这热气与笑声驱散了不少。
她主动拿起调料碟,开始为众人调配不同口味的蘸料,甚至根据每个人的灵力属性,悄悄加入了一些有温补效果的灵草粉末。
“小仙子,这个圆圆的是什么呀?好好吃!”白囡囡指着火锅里漂浮的鱼丸问。
“那是鱼丸,用灵鱼肉反复捶打上劲,挤成丸子。”云绫耐心解释。
“捶打上劲?”敖清泽好奇地凑过来,“听起来仿若体修中的炼体之法!”
“某种意义上,烹饪也是一种对食材的‘修炼’。”云绫难得地开起了玩笑,“让它达到口感和风味的巅峰。”
众人都笑了起来。在这轻松的氛围中,友情也在无形中滋长。
饭后,众人并未立刻散去,而是围坐在听涛苑的暖玉桌旁,开始商讨三个月后的秘境之行。
各家的精英弟子们则被安排在了苑外稍远处的院落休憩。待白日由几位随行的执事带领,进行基础的合击阵法演练。
“秘境之中,危机四伏,我们需得配合无间。”白珏首先开口,他指尖在桌上轻点,灵力勾勒出简单的阵型图,“我青丘狐族,擅幻术与敏捷,可负责前哨探查与策应。随行弟子已开始强化‘狐影迷踪阵’的演练。”
“我麒麟一族,皮糙肉厚,防御力尚可,且祥瑞之气可一定程度上克制邪祟。”玉无瑕摇着团扇,接口道,“这正面抵挡和守护之责,我与齐长老可担纲。带来的弟子们也正在熟悉‘麒麟镇岳阵’。”
赤焰与涟漪相视一笑。赤焰道:“我与师妹音律相合,可攻可守,焦尾琴音可扰敌心神,海月琴声可安抚疗伤,居中策应最为合适。”
涟漪点头附和:“音阁弟子们正在磨合‘潮音涤魂曲’。”
敖清泽看了敖倾渊一眼,拍了拍腰间的碧玉箫:“我龙族掌控万水,在东海秘境更是如鱼得水,可操控水灵形成领域,辅助各位,亦可唤来水族精怪相助。‘九龙覆海阵’可作为攻击阵法使用。”
敖倾渊顺势点头:“我时刻跟在云绫身侧,随机应变。”
玄洪长老抚须补充:“我青霄山弟子,剑法凌厉,可作攻坚破障之尖刀。”
阿土挠着脑门:“俺,俺能辨识草药,还能帮大家找吃的。”引得众人开怀不已。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绫身上。
云绫感受着众人信任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清音簪在她发间流转着温润的光华。
“我可辨识阵法、破解禁制、洞察敌人弱点。若有传承相关,我或可感应。”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于……杂学之上,也略知一二,或可应对一些非常规情况。”
比如,利用现代知识理解一些古老的机关或者伤患外科处理。
白珏眼中闪过赞许:“如此甚好。云绫洞察全局,可为团队之眼,亦是破局关键。我们各有所长,互补短长,方能在这秘境中走得更远。”
云绫抬目望着周围热烈讨论战术的伙伴们——优雅沉稳的白珏,外冷内热的敖倾渊,爽朗热情的敖清泽,妩媚聪慧的赤焰,飒爽直率的玉无瑕,温柔灵动的涟漪,憨厚可靠的阿土,还有天真烂漫的白囡囡,以及两位表面严肃实则内里有趣的长老。
还有那些担忧自己的师长,庇护自己的青丘、龙族长辈们。
她那颗曾经孤独不安、悬浮不定、带着厌世疏离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这个世界,似乎……也不那么糟糕。甚至,开始有了让她牵挂的人和想要完成的责任。
“好了,接下来三个月,我们便以此核心团队为基础,结合外围弟子阵法,进行针对性修炼和磨合。”白珏一锤定音,“目标是,秘境之行,全员无恙,满载而归!”
“好!”众人齐声应和,声音中充满了斗志与信任。
海月悄然升起,将清辉洒满听涛苑。未来的挑战依旧未知且艰难,但此刻,美食的余香未散,伙伴的笑语犹在耳边,云绫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开始属于这个世界了。
她轻轻抚过发间的清音簪,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心中一片宁静。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