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远舟号”暂时留在泻湖中,周凡和苏念带着元宝,踏上了探索小岛的旅程。他们没有深入丛林,而是沿着海岸线,在沙滩与丛林边缘的交界地带小心前行。
空气湿热,弥漫着腐殖质、花朵和无数不知名植物混合的浓烈气息。脚下的沙滩很快被礁石和潮水线代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被风暴抛上来的海藻、断枝和各种海洋垃圾——塑料瓶、泡沫碎片、破损的渔网,与他们之前在海滩上看到的景象如出一辙,只是数量更多,种类更杂,像是风暴进行了一次粗暴的大扫除,将海洋深处的“存货”也翻了出来。这景象让刚刚劫后余生的两人心情复杂,自然的狂暴与人类留下的持久污染,在此刻交织呈现。
元宝却对这一切充满了好奇。它兴奋地在杂物间穿梭,嗅着陌生而强烈的气味,对一只被冲上岸的、还在微微动弹的彩色海星狂吠,又对一片巨大的、像皮革一样的棕榈树叶产生了浓厚兴趣,叼着它跑来跑去。
他们很快在距离登陆点不远的一处岩壁下,发现了一小股从岩缝中渗出的清水。水流不大,滴滴答答,在下方的石洼里积了一小潭。水质清澈,周凡小心地尝了一口,是淡水,略带一丝岩石的矿物质的涩味,但没有咸味或异味。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他们船上淡水虽然还有,但能就地补充,总是让人安心。他们记下了这个位置。
继续前行,在一片阳光稍好的林缘空地上,他们发现了十几棵椰子树,树上挂着青绿或褐色的椰子。这无疑是重要的食物和水分补充来源。周凡试着爬上一棵较矮的树,用刀砍下几个成熟的椰子。撬开后,清甜的椰子水和雪白的椰肉,成了他们此刻最美味的珍馐。元宝也分到了一些椰肉,吃得津津有味。
最让他们惊喜的,是在一片红树林湿地的边缘,发现了几棵野生的木瓜树,上面结着不少青黄相间的果实。苏念辨认出这是一种可食用的品种。他们采摘了几个快要成熟的,准备带回船上。
丛林并不全然友好。蚊虫异常凶猛,隔着衣服都能叮咬。一些带有尖刺的藤蔓和灌木需要小心避开。他们还看到了一条色彩鲜艳的树蛇快速滑入草丛,以及远处密林中传来的、无法辨识的窸窣声响。元宝的耳朵始终竖着,不时停下,对着丛林深处发出警告性的低吼,提醒主人潜在的危险。
他们没有深入,满足于海岸线附近的这些发现。淡水、椰子、木瓜,这些自然的馈赠,在落难孤岛的背景下,显得弥足珍贵。它们不仅提供了生存所需的物质,更给了他们心理上的巨大慰藉——这座岛并非绝境,它有生机,有资源,可以支持他们进行休整和初步的修复。
返回“远舟号”的途中,周凡砍下了一些质地坚韧、富有弹性的藤蔓和几段笔直的小树干。他记得在某些原始造船技术中,特定的植物纤维和木材可以用于临时性的捆绑和加固。或许可以用来辅助固定那扇变形的舱门,或者制作一些临时的工具。
夕阳西下时,他们带着收获的淡水(用空瓶子接的)、椰子、木瓜和一些植物材料回到了船上。虽然身体疲惫,但心情却比清晨时轻松了许多。丛林的馈赠,不仅填饱了肚子,滋润了喉咙,更重要的是,给了他们一种“此地可以立足”的踏实感,和依靠自身努力获取资源的成就感。
夜幕降临,他们用简单的炉具煮了热汤,加入了木瓜和罐头肉。食物的热气驱散了些许疲惫。坐在甲板上,望着远处黑暗的丛林轮廓和头顶清澈的星空,听着泻湖轻柔的水声和丛林里夜行动物的鸣叫,周凡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伤痕还在,困境未解,但至少今夜,他们不必再与风暴搏斗,可以享用一顿热饭,可以计划明天的修复工作,可以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看着星星,慢慢恢复体力与心力。丛林的馈赠,是这座孤岛给予落难者的、最初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