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朴成贤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为什么?!
为什么伞包会在这个时候断开?!
他背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毫无用处的背包!
身体再次加速下坠!
风声凄厉如鬼嚎。
他绝望地看向四周。
不远处,另外一朵伞花正在顺利张开——是他的助理。
更远些,机长和副驾驶的伞也打开了。
只有他。
只有他的伞,在刚刚打开的瞬间,就彻底抛弃了他。
为什么是我?!
这个念头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恐惧,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地面以疯狂的速度逼近。
田野、道路、房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那种居高临下的视角颇为熟悉,此刻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忽然想起了李志浩。
想起了那个被他从山崖边推下去的男生。
李志浩跌落时,看到的景象,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天空在远去,大地扑面而来。
还有那些被他从直升机上推下去的不服者……
他们生命最后的时刻,是不是也体验着同样的失重、同样的恐惧、同样的无能为力?
报应……
这两个字,狠狠刺穿了他一直以来的傲慢与不信。
原来……真的有报应。
不是天谴,不是鬼神。
而是……你自己做过的事,最终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他选择在高处将人推落。
如今,他也从高处跌落,无人推他,却是他自己准备的伞,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他。
“不……我不想死……我不能这样死……”
他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手臂,仿佛想抓住什么。
但能抓住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地面,已经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到下方一片荒地上嶙峋的乱石。
最后那一刻,十五岁山崖边的夕阳,李志浩回头时惊愕的表情,自己伸出的那只手……无比清晰地重现在眼前。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和一声终结了一切的沉闷撞击。
……
几朵洁白的伞花,缓缓降落在龙城北郊的荒地附近。
助理、机长和副驾驶惊魂未定地落地,互相协助着收起伞具。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茫然。
“长官呢?”助理忽然想起,四下张望。
“朴长官……好像……”副驾驶声音发颤,指向远处一片乱石方向。
他们跑过去。
然后,看到了“朴成贤”。
伞包还背在他身上,但伞衣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他躺在乱石之中,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身下是一片迅速扩大的深色痕迹。
眼睛还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里面凝固着无边的不甘。
一阵风吹过,卷起沙尘,掠过他逐渐冰冷的身体。
而龙城北郊的天空,依旧空旷湛蓝。
——————
卢锡平的死讯刚传回卢宅时,书房里一片死寂。
卢公握着话筒的手抖得厉害,脸色灰败。
卢锡元站在一旁,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锡平死了,死在进城路上,一场诡异的车祸。
卢家抢占龙城的图谋,刚迈出第一步就折了最锋利的一柄刀。
然而,这种沉痛与惊惧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卢家被一片低气压笼罩时,后续的消息接连传了回来。
崔中铭的游艇在龙城外的江心沉没,尸首刚从水里捞上来。
朴成贤的飞机在北郊坠毁,跳伞时伞包断裂,人摔在乱石滩上。
消息是分不同渠道先后送达的,但几乎挤在同一时辰内砸进了卢宅书房。
卢公起初是愣怔,握着已经凉透的茶杯,半天没动。
他看了看桌上那份关于锡平车祸的初步报告,又抬眼看向送来新消息的秘书,似乎需要时间消化这两条信息。
“都死了?”卢公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确认了。”秘书低声回答,“崔家的船沉了,朴家的飞机掉了。人都没救回来。”
卢锡元站在父亲身侧,他看见父亲绷紧的肩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线。
那是一种……奇异的平衡感。
锡平死了,卢家痛。
但若只有卢家死人,而崔家、朴家顺利入驻龙城,那才是彻底的失败和耻辱。
如今三家派出的干将无一例外,全折在了龙城门外,大家又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不,是都失去了赛跑的资格。
“父亲,龙城那边……”卢锡元斟酌着开口。
“还管什么龙城!”卢公打断他,“那地方现在是个坟场!专埋我们这些家族的人!崔中铭死在水里,朴成贤摔死在天上,锡平烂在车里……这是意外?你信吗?”
卢锡元沉默。
他当然不信。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家同时以三种离奇方式死在赴任路上,这只能是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清场。
至于到底是不是“报应”,还需要进一步探查。
——————
崔宅的气氛与卢宅截然不同。
崔中铭的死讯是被颤抖的秘书带着哭腔报进来的。
崔公正在用早茶,闻言,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顾不上这些,一把抓住秘书的前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中铭老爷……的船在龙城外的江上……沉了。人……人没了……”秘书吓得面无人色。
崔公松开手,踉跄着退了两步,被椅子绊住,重重坐了回去。
中铭是他最得力的臂膀之一,心思缜密,手段圆融,负责能源事务多年,是崔家此次争夺龙城最大的倚仗。
怎么就……沉了?
“怎么沉的?好好的船!”崔公的声音嘶哑。
“说是……船体突然开裂,通海阀也爆了,进水太快……救都没法救……”
“突然开裂?”崔公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想起了龙城近期那些传闻,想起了尹家在龙城的那些人的死法。
每一个都是“意外”,每一个都巧合得让人头皮发麻。
“卢家呢?朴家呢?”他猛地想起另外两家。
消息很快汇总过来。卢锡平车祸,朴成贤坠机。都死了,几乎在同一时间段。
“那地方……真有古怪。”崔公喃喃道,这次,他声音里没有了以往提及“报应”时的不屑与嘲讽,只剩下沉重的惊悸。
崔中铭的死让“报应”二字不再是遥远的传闻,而是砸在崔家头上的血淋淋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