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消息才传到左府。
知府大人一把拉住刚从五殿下处复命归来的次子天青,屏退左右,目光灼灼地追问起来。左天青无奈,只得简略提及:圣安城亦有过类似让人无法理解的奇景,殿下的疑心,便是自那时又深一重。
“季家此女,必是得了惊世骇俗的大造化!我左家日后,定要倾心结交,竭力相护!”左知府抚掌喟叹,心念已决。在他看来,这已超出寻常“机缘”的范畴,接近神迹。
“父亲明鉴,儿子早已存此心,也一直是这般行事。”左天青正色应道。他亲眼所见季墨种种不合常理的手段,内心深处那份惊异与对未知的敬畏,远未平息。
醉仙楼前,季墨正利落地指挥伙计按(她习惯的高效方式)清点卸下的货品。转至后院雅间,她对守门侍卫道:“烦请通禀,季墨求见。”
“进来。”话音未落,轩辕璟的声音已自内传出。(季墨不禁腹诽:这耳力真好,总不会在门后等着吧?)
“殿下晨安。”季墨依足此间礼数问讯,进退得宜,完美扮演着古代商贾女子的角色,只是骨子里那份从容淡定显得格格不入。
“坐,饮茶。”轩辕璟抬手示意,侍卫连忙上前斟茶。
“殿下,”季墨递上清晰整洁的清单——,“瓷坛中是水果罐头与果酱,另有果脯若干。奶制品这里,新制了些奶酪小饼干……” (她本想叫“曲奇”,生生咽了回去)……只是本地难觅合用的烤炉,形制虽看着不精美,滋味却是极好的。所有吃食品类与用法,皆列于此单之上。”
她稍作停顿,续道:“家师送来些叫‘奇异果’的东西……” (编个神仙师父总是最方便的理由)“……其果核与籽粒,恳请殿下务必妥善留存。来年育种,我需用得上。此外,另有竹叶青酒十坛,果酒十坛。(都是现代勾兑改良古法酿的)小女子没有去过踏足京城,更不知天家贵胄所喜,仓促备下这点……微物,还望殿下勿要见怪。”
“季姑娘费心了。”轩辕璟微微颔首,目光在她带来的每一样物品上巡梭,试图找到一丝源自这方天地的线索,徒劳无功。
“民女尚有一请,”季墨抬眼,目光清澈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那是属于独立灵魂的自由意志)。
“哦?”
“殿下觐见上京诸位贵人时,万望……不要提及民女之名。”她语气恳切,(这是她保护自己的基本法则:低调苟住),“民女唯愿恪守约定,助殿下打通商途,无心攀附,亦不求显达。” (现代社畜的精髓:只想安心赚钱!)
轩辕璟心口蓦地一滞,(仿佛被无形之物捶了一下)。这心性,这眼界……这份疏离感与清醒,竟显得他昨日的猜疑如此……可笑?
昨日提审那几名乞丐,供词与她所述丝毫不差!那超越常人理解的一幕绝非幻觉,可其中缘由却如泥牛入海,寻不到一丝基于此间认知的头绪。笼罩在季墨身上的迷雾非但未散,反而愈加深浓、诱人。
少年的懵懂情怀无处安放。皇子的使命也时刻提醒着轩辕璟!
季墨对轩辕璟心内的惊涛骇浪浑若未觉——(在她看来,这只是个合作甲方在权衡得失罢了)——带上候在门外的冬月,径直回到济安堂。雷厉风行地召齐手下管事,用(现代项目管理的效率)分派妥当诸般事宜后,便折身赶往知府府邸。她需要这份官面上的“同盟”。
“大侄女快进来!冻坏了吧?”知府夫人亲热地拉住季墨的手,直将她引进暖意融融的花厅。
左天雅闻讯,也从闺阁匆匆赶来:“墨妹妹!我可算见着你了!二哥总说你忙些我们不懂的大事,拦着不让我去扰你!”她语调亲昵,眼中充满了对这位神秘“姐妹”的单纯喜爱和好奇。
左府上下这份(或许建立在误解上)的真切关怀,让季墨心头难得一暖。
“伯父、伯母,我明日便回乡下,这边诸事烦请二位多多费心。这些果子是家师新赠的稀罕物,请您尝尝鲜。另有几坛竹叶青与特酿果酒……” 加点果葡糖浆果然更好入口)“……卤味居开业便会售卖,伯父不妨先品评一二,也当为小店扬名了。”
“那是自然!”左天雅抢在父亲前应道,“府里那些闺中姐妹都盼着你的甜品铺子呢!到时定去捧场!(你做的‘果果乐’可比御赐的点心还精细!)”她眼中闪着小星星。
“去去去,说的哪里相干。”左知府笑斥女儿一句,转向季墨正色道:“大姑娘放心,老夫必当竭尽全力辅佐,再者说这与老夫前程息息相关,三年之期后(政绩考核)最大受益者是老夫。我左府上下,理应倾力支持。”(古代人的“投资”逻辑也很直白)
左知府看了眼夫人,早有准备。
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下人捧着数十个锦盒鱼贯而入,在季墨面前站成一排。“本要送去你新宅,未及落成,送去济安堂又不合适,正好你来了,就一并带回去吧,一点心意,万望收下。”左知府话语诚恳。
“不,不,不,”季墨连忙摆手,现代人收礼总觉得有些麻烦,古代也这样,
“心意我全领了!我心里清楚得很,二公子从我去圣安醉仙楼之时起,便一直是小女子的贵人,处处维护提携。您实在不必……”
“收下吧,”左夫人已亲昵地替她做了主,拉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不过是些姑娘家寻常合用的家什布料玩意儿,不值什么。” (这话在古代绝对不实诚)
“墨妹妹!”左天雅也献宝似的让丫头如意捧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喏,给你绣了些荷包和帕子,你回去打赏人用得上!” 数量之多,足见她下了苦功!
季墨一看那包袱的体积,(内心oS:好家伙,这是开了绣坊吗?怕不是把府里绣娘都发动了!)面上却流露出真挚的感激:“天雅姐姐……”
如意在一旁微笑着补充道:“我家小姐说,墨姑娘必不精于此道,所以代劳多备了些。”
季墨站起身,给了左天雅一个不太符合此地闺秀礼节但真心实意的拥抱:“天雅姐姐!你也是我的大贵人!”她随即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礼物——一条亲自设计、银楼巧匠精心打造、颗颗莹润的玛瑙手串,每颗珠子上都篆刻着飘逸灵动的字:“墨香雅韵”。
“‘墨香雅韵’!”
左天雅惊喜地低呼出声,指尖轻抚过那从未见过的精细雕琢与字体,“妹妹,墨香是你,雅韵,是我对不对?!!你这心思,这物件,太让人……感动了!”这绝非寻常闺阁之物。
“不如我们结拜金兰吧!”左天雅兴奋地提议,典型的古代闺蜜情谊表达,“你刚好缺个姐姐!以后我来做你姐姐可好?我虽在那些个学问本事上比不得你,但内宅闺中的往来,我定能护着你!”她目光灼灼,满是真诚的期盼。
“好!”季墨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正是她所愿——在知府府这棵强有力的大树下,多一层(保命符+关系网)。结拜?这不就是最好的古代商业伙伴加情感纽带绑定仪式吗?稳赚!
“父亲!母亲!”左天雅雀跃地转向父母,“你们多了个顶顶出色的女儿,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待墨儿回来,咱们好好办一场认亲宴!”左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连称呼都改了,看向季墨的目光越发慈爱。
左大人也捋着那没几根的山羊胡,笑意直达眼底,家族利益与这姑娘的潜力完美结合,值得庆贺。
左天青刚进门:“这么热闹?季姑娘也在?!”
“二哥!是义妹了!”左天雅欢喜地纠正,“以后你得拿她当亲妹子一般护着!”
左天青虽一头雾水,在如意快速说明后,眼中亦亮起光彩,郑重地对季墨拱手:“义妹!日后有事,尽管同二哥讲!”这份同盟,显然又加固了一层。
花厅内的欢声笑语,传进醉仙楼软榻上的轩辕璟耳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混合着不忿陡然升起!这好事,怎么偏偏落到了旁人头上?他自问对季墨的看重与扶持,只多不少!怎么……这丫头反倒与知府家亲近至此?……一股浓烈的(投资被截胡)无力感猝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