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神树的叶片上时,梅院就被第一缕晨光唤醒了。灶房的烟囱先冒出袅袅青烟,麦饼的甜香混着神树的清新气息,顺着风漫过廊下,把一夜的静谧都染得温暖起来。
小满系着素色的兽皮围裙,正蹲在灶台前翻烤麦饼。浅蓝的葛麻衣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腕间的同心结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玉珠碰撞的声响清脆悦耳。她指尖捏着竹制的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把麦饼翻个面,金黄的饼面上,雏菊形状的印记清晰可见——那是她特意用木模压出来的,是林砚最喜欢的花样。
“小心点,别烫到手。”林砚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带着刚练完剑的微哑。她刚收了剑,长剑靠在石桌旁,剑柄上的蝴蝶剑穗还在轻轻晃动。身上的浅蓝葛麻衣沾了些晨露,额间的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被晨光映得发亮。
小满回头笑了笑,拿起一块烤好的麦饼,用布巾裹着递过去:“刚出炉的,放了好多红糖,你尝尝。”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林砚的手心,带着灶台的暖意,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林砚接过麦饼,咬了一口,红糖的甜香在舌尖化开,暖得人心头发热。她看着小满鼻尖沾着的麦粉,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小满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继续翻烤麦饼,嘴里嘟囔着:“还不是你,总说我做的麦饼最好吃,我才天天给你做。”话虽带着嗔怪,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玄狐蹲在灶台旁,尾巴轻轻扫着地面,眼睛死死盯着竹架上的麦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它脖子上的红绳和贝壳饰品,是婚礼那天王大娘给系的,如今成了它最显眼的装饰。“别急,”小满弯腰摸了摸它的头顶,“等烤好了,给你留最大的一块。”
林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一边吃着麦饼,一边看着眼前的景象:灶火旁忙碌的小满,脚边温顺的玄狐,廊下晾晒的兽皮,神树上垂落的贝壳饰品……这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像是一场历经千难万险后,终于抵达的梦境。
她抬手摸了摸指尖的陨铁戒指,边缘的雏菊纹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想起过往的刀光剑影、玄鸮会的阴谋诡计,想起玄黎那些带着算计的温柔,再看看眼前满院的烟火气,心里忽然无比澄澈——那些过往的纠葛,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与守护中,被时光轻轻抚平,只剩下眼前这份安稳,值得用一生去珍惜。
早饭过后,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姜垣带着两个部落的族人来了。“林队,小满姑娘,”姜垣脸上带着笑容,手里拿着一张兽皮地图,“部落东边的田地,引水渠有点堵塞,想请你们去看看。另外,有几块地里的麦种,好像被虫子啃了,族人们都急坏了。”
“我们这就过去。”林砚立刻点头,转身去屋里取玄光镜和草药包。小满也跟着收拾东西,把周老教她配的驱虫草药装进竹篮里,又顺手拿了几块刚烤好的麦饼,塞进姜垣手里:“路上吃,垫垫肚子。”
一行人朝着部落出发时,阳光已经升高了。玄狐跟在小满脚边,时不时跑上前,叼起路边的小石子,又颠颠地跑回来,放在小满面前,像是在献宝。部落的孩子们看到她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围着她们叽叽喳喳地叫着,跟在队伍后面一起走。
“小满姐姐,你手腕上的珠子真好看!”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好奇地指着小满腕间的同心结。
“是苏婉姨编的,”小满笑着蹲下身,让女孩摸了摸玉珠,“以后姐姐也给你编一个。”
林砚走在后面,看着小满和孩子们说笑的模样,眼底满是柔和。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小满时,那个怯生生地递来雏菊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能从容地和族人们相处,能为部落的事出一份力,这种看得见的成长,让她心里既欣慰,又安心。
到了部落东边的田地,族人们已经在引水渠旁等着了。堵塞的地方在水渠中段,被枯枝和泥沙堵得严严实实,水流只能从缝隙里缓慢渗出。“我们试过挖,但是泥沙太多,越挖越堵。”一位年长的族人说道,脸上满是焦急。
林砚拿出玄光镜碎片,指尖注入灵元,蓝光顺着水渠蔓延开来,照亮了堵塞的深处。“里面有不少大的石块,光靠挖不行。”她转头对姜垣说,“麻烦让族人们找些粗一点的木头来,我们用杠杆把石块撬出来。”
姜垣立刻吩咐族人去准备木头。小满则带着几个妇女和孩子,去查看被虫子啃食的麦田。她从竹篮里拿出驱虫草药,教大家如何把草药捣碎,撒在麦种周围:“这些草药是神树叶子和几种野菜混合的,能驱走虫子,还不会伤害麦种。”她一边说,一边示范,动作熟练又认真。
林砚和族人们一起搭建杠杆,玄光镜的蓝光始终笼罩着堵塞处,帮他们精准定位石块的位置。木头架好后,林砚运起灵元,与族人们一起用力撬动杠杆。“一、二、三!”随着整齐的吆喝声,一块巨大的石块被撬了出来,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沙。
大家士气大振,又陆续撬出了几块石块,再用工具把泥沙清理干净。水渠里的水流瞬间通畅起来,清澈的溪水顺着渠道流淌,浇灌着干涸的田地,族人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等林砚处理完水渠的事,走到麦田时,看到小满正蹲在地里,耐心地教孩子们辨认草药。阳光洒在她身上,浅蓝的葛麻衣泛着柔和的光,孩子们围在她身边,听得格外认真。玄狐蹲在她身边,警惕地盯着周围,像是在守护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都处理好了?”林砚走过去,递过一壶水。
小满接过水,喝了一口,点点头:“都教给他们了,过几天再过来看看,应该就没事了。”她抬头看着林砚,看到她衣角沾着的泥沙,忍不住伸手帮她拍了拍,“你也小心点,别总那么拼命。”
林砚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人心安:“知道了,有你在,我会注意的。”
两人并肩站在田埂上,看着清澈的溪水浇灌着麦田,看着族人们忙碌的身影,看着孩子们在田边追逐嬉戏,心里满是踏实。这片曾经被玄鸮会阴影笼罩的土地,如今终于恢复了生机,而她们,也成了守护这份生机的一员。
午后,两人带着玄狐返回梅院。刚走到谷口,就看到几个孩子守在牵牛花架下,手里捧着 handful 的野花。“林队姐姐,小满姐姐!”孩子们看到她们,兴奋地跑过来,把野花递到她们手里,“这是我们特意给你们采的,好看吗?”
“真好看,谢谢你们。”小满接过野花,脸上满是笑容,“我们把它们插在屋里,好不好?”
回到梅院,小满找出两个陶制的花瓶,把野花插进去,放在石桌上。五颜六色的野花在阳光下绽放,与院中的牵牛花相映成趣,让整个院子都显得愈发鲜活。林砚坐在廊下,看着小满忙碌的身影,又看向神树——叶片上的露珠早已蒸发,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树干上,她们刻下的名字和雏菊图案,在时光里渐渐变得温润。
“林队,你看,周老说的神树灵果,又结了几颗。”小满忽然指着神树的枝头,兴奋地说道。
林砚抬头望去,只见几根粗壮的枝丫上,挂着几颗翠绿的灵果,比上次找到的还要大一些,泛着淡淡的光泽。“等成熟了,摘下来给你补身体。”林砚笑着说。
“我们一起吃。”小满说道,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之前绣了一半的帕子,继续绣了起来。帕子上,两只蝴蝶已经绣好,她正在绣神树的枝叶,针脚细密,神情专注。
林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风从山谷吹来,带着野花的香气,神树的叶子轻轻摇曳,贝壳饰品发出叮铃的声响。玄狐趴在两人中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时不时打个哈欠。
这一刻,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满院的烟火气,和彼此陪伴的安宁。林砚忽然明白,所谓的守护,从来都不是一句空洞的誓言,而是藏在这些平凡的日常里——是清晨一起吃的麦饼,是午后一起晒的阳光,是为对方准备的小惊喜,是一起为部落的琐事忙碌,是无论遇到什么,都有人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同行。
夕阳西下时,王大娘和苏婉、周老陆续回来了。王大娘从部落带回了新磨的麦粉,苏婉手里拿着几卷新织的葛麻布,周老则捧着一本整理好的古籍。大家围坐在石桌旁,吃着麦饼,聊着部落的趣事,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再过些日子,麦种就能发芽了,到时候,部落的田地就会绿油油的一片。”姜垣之前来的时候说过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林砚看着眼前的众人,看着满院的烟火气,心里忽然充满了希望。玄鸮会的阴影早已散去,时空通道被彻底封印,她们终于可以放下过往的重担,在这片土地上,守着彼此,守着家园,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满是温暖与欢喜的模样。
夜色渐浓,星星爬上天空,月光温柔地笼罩着梅院。玄狐蜷缩在两人脚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林砚和小满并肩坐在廊下,看着天上的繁星,手里握着彼此递来的温热草药茶。
“林队,你说,以后我们的日子,会不会一直这么安稳?”小满轻声问道。
“会的。”林砚转过头,看着她眼底的星光,语气坚定,“只要我们一起守护着这里,守护着彼此,就一定会一直这么安稳下去。”
小满点点头,靠在廊柱上,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远处的部落,灯火点点,像是散落的星辰;近处的梅院,烟火已熄,只剩下月光和星光,温柔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里的人。
神树的叶子轻轻摇曳,像是在为她们祝福;牵牛花在夜色中悄然绽放,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温柔。往后的日子,会有春的花开,夏的蝉鸣,秋的丰收,冬的暖阳;会有麦饼的甜香,草药的清苦,野花的芬芳;会有伙伴的陪伴,家人的牵挂,家园的安宁。
烟火长明,岁月静好,这便是她们历经千难万险后,最终守护的,也是最珍贵的时光。而这份时光,会在梅院的晨光与暮色中,在神树的枝叶间,在彼此的陪伴里,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