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牵牛花的清香漫进梅院时，林砚正坐在廊下磨剑。长剑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剑锋划过磨石的“沙沙”声，与灶房里麦饼的烘烤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安稳的烟火气。
小满端着一碗温热的草药茶走过来，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她。“林队，先喝口茶吧，王大娘说这茶能凝神，磨剑也不容易累。”她将茶碗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在林砚握着剑柄的手上——指尖有一层薄茧，是常年练剑、握符纸留下的，也藏着过往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痕迹。
林砚收剑抬头，看到小满时，眼底的锐利瞬间化作柔和。她接过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壁，心里也暖了几分：“怎么不多睡会儿？今天不用早起的。”
“睡不着，想帮王大娘烤麦饼。”小满在她身边坐下，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间的同心结——红绳缠绕着神树藤，坠着的蓝玉珠是玄光镜的边角料，是苏婉亲手编的，“你看，我烤的麦饼，有几个没烤焦，还在上面印了小雏菊。”
林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灶房门口的竹架上，摆着几排金黄的麦饼，其中几个确实印着歪歪扭扭的雏菊纹，可爱又笨拙。她忽然笑了，想起很久以前，在西境灵溪渡的木桥上，玄黎也曾这样温柔地看着她，为她拂去额间的汗珠，说“只要你安全就好”。
那时的暧昧是真的——玄黎肩头渗血仍护她周全，星纹玉佩的红光为她抵御邪气，受伤时她为他涂药的心疼，也是发自内心的。可后来真相揭开，玄黎的所有温柔都藏着暗阁的阴谋，那些暧昧的瞬间，不过是他接近凤核、利用她的手段。
而小满的好，从来都直白又纯粹。在玄鸮会营地，她明知不敌，仍扑过来为她挡下混沌攻击；在黑石山地底，她拼尽魂魄之力，帮她破坏召唤符文；在梅院养伤时，她陪着她看晚霞、绣帕子，哪怕自己也受了重伤，仍想着为她做红糖麦饼。
没有伪装，没有算计，只有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守护。
“在想什么？”小满察觉到她的失神，轻声问道。
林砚回过神，将茶碗放在桌上，伸手轻轻握住小满的手：“在想，以前总觉得，有人为你挡危险、对你温柔，就是值得珍惜的。可后来才明白，温柔如果藏着算计，再动人也只是陷阱；而真正的好，是明明自己也很弱小，却仍愿意拼尽全力护着你，是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始终站在你身边，从不离开。”
小满没听懂她话里的过往，却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与郑重。她点点头，认真地说：“就像林队护着我，我也护着林队一样。”
“嗯。”林砚重重应着，眼眶微微发热。是啊，就是这样。玄黎的温柔是权衡后的选择，而小满的守护，是本能的执念。
院门外传来了族人们的欢笑声，姜垣带着部落的人来了。男人们扛着新鲜的兽肉、抱着彩色的羽毛；女人们提着装满野花的竹篮、端着酿好的米酒；孩子们围着玄狐跑来跑去，玄狐脖子上系着红绳，温顺地蹭着孩子们的手心。
“林队，小满，都准备好了！”姜垣笑着喊道，“神树下的礼台，就等你们了！”
苏婉和周老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苏婉手里拿着那对同心结，走到两人面前，轻轻系在她们腕上：“以前总担心砚儿太执拗，把使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忽略了身边的温暖。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她看向林砚，眼神里带着期许，“砚儿，小满是个好孩子，她的真心，值得你用一生去珍惜。”
林砚知道苏婉话里的意思——她或许听说了自己与玄黎的过往，却从不多问，只默默祝福。她用力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神树下的礼台早已搭好，藤蔓缠绕着，铺着柔软的兽皮，上面摆着麦饼、神树果和新采的野花，都是小满亲手准备的。篝火燃起，火焰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族人们围在礼台周围，脸上满是期待。
周老站在神树前，神情庄重，手里捧着泛黄的古籍：“吉时已到，仪式开始。”
“一敬天地，谢天赐安宁，护此方土地无灾无难。”
林砚和小满并肩站在礼台前，对着东方的朝阳深深鞠躬。风从山谷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神树的叶子轻轻摇曳。林砚想起西境灵溪的浑浊溪水、黑鳞水蛇的猩红眼睛，想起那时玄黎为她挡蛇的背影，可转瞬就被小满为她挡下混沌攻击的画面取代——前者是算计中的保护，后者是本能的牺牲，高下立判。
“二谢长辈，谢苏婉姨、周老、王大娘，照拂之恩，铭记于心。”
两人转过身，对着苏婉、周老和王大娘深深磕了个头。王大娘抹着眼泪笑：“好孩子，往后要互相疼惜，好好过日子。”周老也点了点头：“经历过风雨的感情，才更经得起岁月打磨。”
“三拜神树，愿两心相印，生死相依，岁岁年年，不离不弃。”
林砚和小满缓缓转身，面对面站在神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玄狐蹲在两人脚边，温顺地低着头。
林砚抬手，轻轻抚摸着小满的脸颊，指尖拂过她眼角的细纹——那是熬夜绣帕子、打磨贝壳留下的，也是为她担忧、为她拼命的痕迹。“小满，”她的声音温柔却无比坚定，“以前我遇到过温柔的人，却藏着满心算计；也经历过生死，却总觉得孤独。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守护，什么是心安。你为我挡过危险，陪我熬过绝境，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是你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顿了顿，握住小满的手，指尖紧紧扣住：“往后余生，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不会再让你置身险境。我会陪着你，在梅院种满牵牛花，吃遍你做的麦饼，看每一次日出日落，把所有的风雨都挡在外面，只给你安稳和欢喜。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小满的眼泪早已汹涌而出，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我愿意！林队，我愿意！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弱小，需要你保护。但从今往后，我也能成为你的依靠，你累了，我给你递水；你难过了，我陪着你；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分开！”
两人对着神树深深鞠躬，额头轻轻相触的瞬间，周围响起了族人们的欢呼声。篝火的光芒更盛了，映得两人的笑容格外耀眼，腕间的同心结随风晃动，玉珠碰撞的声响，像是在为她们吟唱。
仪式结束后，婚宴开始。族人们举杯畅饮，放声高歌，男人们跳着狩猎舞，女人们唱着古老的歌谣。林砚和小满并肩坐在神树下，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
“林队，”小满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我以前总羡慕别人有安稳的家，现在我也有了，有你，有王大娘，有玄狐，还有部落的大家。”
林砚搂紧她，目光扫过满院的烟火气，心里一片澄澈。过往与玄黎的暧昧，就像一场短暂的迷雾，让她迷茫过，却也让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带着算计的温柔，而是毫无保留的守护；不是轰轰烈烈的纠缠，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
“嗯，我们有家了。”林砚轻声说。
神树的叶子轻轻摇曳，牵牛花在风里绽放，玄狐趴在脚边发出满足的呜咽。阳光正好，岁月安稳，那些带着算计的暧昧早已随风散去，只剩下身边人的真心与陪伴，这才是她此生最终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往后余生，梅院的烟火会永远温暖，牵牛花会年年盛开，而她和小满，会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守着彼此，守着家园，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珍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