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部落的狼藉与血腥轻轻掩盖,只余下火把跳动的红光,在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暗影。玄鸮会的守卫倚着烧毁的木屋柱子,大多面露倦色,手中的陨铁武器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偶尔有几声闲聊,粗鄙的话语混着酒气,在夜风中消散。
林砚伏在西侧的矮坡后,指尖死死攥着玄光镜碎片,蓝光在掌心微弱地跳动,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怒火与焦灼。小满被绑在空地中央的老槐树下,双手反绑在身后,藤蔓勒得她手腕通红,凌乱的发丝粘在汗湿的脸颊上,嘴角的血痕在火光下格外刺眼。她低着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默默忍受着屈辱。
“亥时三刻,换岗的间隙,守卫最松懈。”周老将一张简易的营地草图塞到林砚手里,指尖在“老槐树”与“西侧柴房”的位置各点了点,“柴房里堆着干草,能藏身,也能引燃制造混乱。我和王大娘去柴房放火,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苏姑娘用三器的力量牵制首领和他的护卫;林姑娘,你趁机去救小满,动作一定要快,得在火势蔓延前撤离。”
苏婉点点头,将凤翎玉贴身藏好,玄鸮石的红光被兽皮包裹,只透出一丝微弱的暖意:“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但你们要记住,一旦被发现,立刻撤退,别恋战。”她看向林砚,眼神里满是叮嘱,“砚儿,救人心切,但也要保护好自己,别让小满担心。”
林砚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指尖抚过腰间的雏菊帕子,又摸了摸剑柄上的蝴蝶剑穗——那是小满的心意,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我知道,母亲。”她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一定会把小满安全带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火把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些,换岗的梆子声终于在营地边缘响起。“换岗了!都精神点!”守夜的头目吆喝着,疲惫的守卫们纷纷起身,伸着懒腰,朝着营地角落的帐篷走去。
“行动!”周老低喝一声,与王大娘借着暗影的掩护,像两道轻烟般溜向西侧柴房。苏婉则贴着木屋的墙壁,缓缓向首领所在的巨石靠近,玄鸮石的红光在她掌心悄然凝聚。
林砚屏住呼吸,身体贴着地面,快速向老槐树移动。脚下的碎石硌得她膝盖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焦灼。离槐树越来越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小满微微颤抖的肩膀,想来是夜里天凉,又受了伤,正强忍着不适。
守在槐树旁的两名守卫,正凑在一起低声交谈,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林砚眼神一凛,握紧玄光镜碎片,蓝光瞬间化作一道利刃,悄无声息地划过两人的脖颈。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救,就软软地倒在地上,身体很快被暗影吞噬。
林砚快步冲到小满身边,指尖刚触到捆绑她的藤蔓,小满就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警惕,看清是林砚时,瞬间红了眼眶,嘴唇颤抖着,却强忍着没哭出声:“林队……你怎么来了?快走!这里危险!”
“我来救你。”林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从怀里掏出匕首,快速割断藤蔓。藤蔓勒得太紧,割断的瞬间,小满的手腕立刻浮现出几道深深的红痕,看得林砚心疼不已。
“别管我,玄鸮会的人太多了,你快带着苏阿姨他们走!”小满抓住林砚的手,用力推着她,“姜垣首领还带着族人被困在北边山洞,你去救他们,别管我!”
“胡说什么!”林砚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让她心里一紧,“我不可能丢下你!要走,我们一起走!”她拉起小满,转身就要往矮坡方向跑。
就在这时,营地中央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柴房的干草被引燃,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着火了!快去救火!”营地各处响起慌乱的呼喊,大部分守卫都朝着柴房的方向跑去。
“机会来了,快走!”林砚拉着小满,借着浓烟的掩护,快速向西侧矮坡移动。
可刚跑出去没几步,一道冰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林砚回头,只见那名玄鸮会首领带着五名护卫,正站在火光中,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们。首领手里把玩着小满的荷包,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林砚,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会来救这个小丫头。把三器和陨铁碎片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做梦!”林砚将小满护在身后,凤翎玉的白光瞬间暴涨,形成一道屏障,“有我在,你别想伤害小满一根头发!”
“不知死活!”首领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护卫进攻,“给我上!把她们抓起来,死活不论!”
五名护卫立刻冲了上来,陨铁武器带着黑雾,朝着林砚狠狠劈来。林砚握紧玄光镜碎片,蓝光化作长剑,与护卫们缠斗起来。她的招式凌厉,却因为担心身后的小满,不敢太过放开手脚,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一名护卫抓住破绽,陨铁长刀朝着林砚的后背劈来。“小心!”小满大喊着,推开林砚,自己却被长刀的黑雾扫中,肩膀瞬间被腐蚀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小满!”林砚目眦欲裂,转身一脚踹开那名护卫,凤翎玉的白光化作一道光箭,射穿了护卫的胸膛。
首领见状,趁林砚分神的瞬间,猛地冲了过来,手中的陨铁权杖带着浓郁的黑雾,朝着林砚的胸口砸去。苏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砚儿,小心!”
林砚回头,看到黑雾已经近在咫尺,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就在这时,小满突然扑到她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权杖。“噗”的一声,黑雾穿透小满的身体,她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在林砚怀里。
“小满!”林砚抱着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小满苍白的脸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
小满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想要抚摸林砚的脸颊,指尖却无力地垂下:“林队……我不想……不想再被你保护了……我也想……保护你一次……”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不要!小满,你别睡!”林砚紧紧抱着她,声音撕心裂肺,“你不是要给我做红糖麦饼吗?你不是要给我绣荷包吗?你醒醒,我们一起回梅院,一起看牵牛花,你醒醒啊!”
首领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真是感人啊。可惜,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他再次举起权杖,朝着林砚砸来。
“我杀了你!”林砚猛地抬头,眼底满是猩红,凤翎玉的白光与玄光镜的蓝光瞬间暴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束,朝着首领射去。玄鸮石的红光也从苏婉手中传来,三道光芒汇聚,力量瞬间倍增。
首领脸色大变,想要躲避,却被光束牢牢锁定。“不!”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光束穿透,瞬间被净化成灰烬,手中的荷包掉在地上,被火光点燃,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剩下的护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赶来的苏婉、周老和王大娘拦住。苏婉的玄鸮石红光闪烁,周老的草药粉撒出,王大娘的石刀挥舞,很快就将护卫们全部解决。
营地的火势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了周围的木屋。林砚抱着小满,跪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小满的身体越来越冷,嘴角的笑容却依旧温柔,像是只是睡着了一样。
“砚儿,快走!火势要失控了!”苏婉冲过来,想要拉走林砚。
“我不走!我要带小满走!”林砚紧紧抱着小满,不肯松手,“她还活着,她只是睡着了,我们不能丢下她!”
周老蹲下身,探了探小满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沉痛地摇了摇头:“林姑娘,节哀。小满她……已经走了。”
“不!她没有!”林砚嘶吼着,不肯相信,“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没给我做麦饼,还没绣好荷包,她怎么能走!”
王大娘看着小满苍白的脸,眼泪也掉了下来:“傻孩子,苦了她了。我们带她走,带她回梅院,让她在那里安息。”
林砚抱着小满,缓缓站起身,泪水滴落在小满的头发上。她知道,周老说得对,小满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她。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笑着叫她“林队”的小姑娘,那个为她绣帕子、做剑穗的小姑娘,那个说要保护她的小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火已经烧到了老槐树,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林砚抱着小满,在苏婉、周老和王大娘的掩护下,艰难地冲出了营地,朝着矮坡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营地一片火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是在为小满送行。林砚抱着小满,一步步走在夜色中,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满,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疼得无法呼吸。
“小满,我们回家了。”林砚的声音哽咽,“我们回梅院,那里有你喜欢的牵牛花,有你磨的麦粉,还有你绣了一半的荷包。我们回家了……”
夜色中,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身后燃烧的营地,和空气中弥漫的烟火气与血腥味。林砚知道,小满的仇,她一定会报。玄鸮会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此刻,她只想抱着小满,快点回到梅院,回到那个充满温暖和回忆的地方,让她好好安息。
风,在耳边呜咽,像是在哭泣。星星,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整个世界,都被悲伤笼罩着。林砚抱着小满,一步步走向远方,走向那个再也没有小满笑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