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许大茂缩着脖子快步走着,嘴里呼出的白气里裹着浓重的烟味。
他昨晚一宿没睡好,梦里全是王忠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全院人指指点点的样子,而自己不仅人人喊打,放映员的工作也丢了。
“呸!”
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沫子还没落地,眼角余光就瞥见王忠义正站在院子里伸懒腰。
冬日的阳光洒在那人身上,连棉袄都镀了层金边。
许大茂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拳头在兜里攥得生疼——可当王忠义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时,他立刻触电似的低下头,加快脚步溜着墙根走了。
胡同口卖炸油饼的老孙头正跟人唠嗑,见许大茂过来立刻压低了嗓子:
“瞧见没?就这小子,专偷寡妇门......”
“真的假的?不是说只偷钱吗?”
“嘿!别人亲口跟我老伴说的!”
老孙头唾星四溅。
“那天下半夜她起夜,正撞见这货提着裤子从贾家屋里翻出来,就是不知道是大寡妇还是小寡妇了......”
许大茂脖颈后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认得这老头——上个月还点头哈腰管自己叫许放映员呢!
现在倒编排起荤段子来了!
可他能怎么办?难道要当街对质?那不就坐实了自己做贼心虚?
许大茂压下心头怒火快步离开。
厂门口黑压压全是人。
许大茂刚摸出工牌,就听见人群里炸出一嗓子:
“快看!挠脸战士来啦!”
哄笑声中,几个小青工故意凑过来打量他脸上的痂:
“许哥,听说您这伤是贾张氏用顶针划的?老太太手挺黑啊!”
更损的还在后头。
“要我说人家许大茂才是真男人!”
梳中分头的家伙挤眉弄眼。
“钱也要,人也要,完事儿还能让老太太倒贴医药费......”
许大茂眼前发黑,工牌“啪嗒”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听见有人小声说:
“保卫科张干事他姨就是街道办的,听说许大茂档案里都记上了,搞不好要调去扫厕所......”
冲进车间时,许大茂的棉袄后背全湿透了。
还没等他喘匀气,小组长就敲着铁皮柜嚷嚷:
“三车间的过来领劳保!许大茂你磨蹭啥呢?哦对了——”
他突然咧嘴一笑。
“行政科通知,放映机以后归小陈管了,你专心搬设备擦灰就行。”
角落里传来“哧”的轻笑。
许大茂僵在原地,终于明白早上的噩梦成真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放映员身份,要不保了。
一上午搬劳保、搬放映设备擦灰,连气带累,终于熬到了中午。
许大茂端着餐盘,站在食堂窗口前,脸上的肌肉因为强压怒火而微微抽搐,好巧不巧的排到了傻柱打饭的窗口。
打饭的何雨柱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咧,故意把勺子往菜盆里重重一搅,舀起一勺几乎全是土豆白菜的炖菜,手腕一抖,菜汤“哗啦”溅在许大茂的工装袖口上。
“哟,这不是咱们的‘神偷’许大茂吗?”
傻柱嗓门洪亮,故意让周围人都听见。
“怎么着,今儿没去贾张氏屋里‘串门’啊?”
食堂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许大茂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死死捏着餐盘边缘,指节都泛了白。他咬着牙低声道:
“傻柱,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
傻柱瞪大眼睛,故作惊讶。
“偷东西的又不是我,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周围工人又是一阵起哄,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许大茂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他猛地低头,装作整理餐盘,实则飞快地从墙根处捡起一只早已干瘪的死蟑螂,趁人不注意,悄悄塞进了菜里。
“傻柱!你他妈给我过来!”
许大茂突然高声怒吼,把餐盘“咣当”一声砸在打饭台上。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玩意儿!菜里还有蟑螂!你这是要毒死工人同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