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郡主府内,谢临渊几乎是从睁眼开始,嘴就没停过。
“夫人,手炉带了吗?寺里阴冷,千万别冻着。”
“青黛!白芷!检查一下夫人的药丸和银针都带齐没有?”
“暗处的人都安排好了吗?信号弹呢?确保万无一失!”
“夫人,记住,无论如何,不要离开青黛和白芷超过三步!不!一步都不行!”
“要是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发信号!什么都不用管,你的安全最重要!”
“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吧?我现在右眼皮直跳……”
温琼华由着侍女为她系上最后一件狐裘披风的带子,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伸出纤指轻轻按住了谢临渊喋喋不休的唇,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谢大人,谢指挥使,你再念叨下去,天都要黑了。放心吧,我都记下了,嗯?”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却不失身份的月白色绣银丝缠枝莲纹宫装,外面罩着雪白的狐裘,衬得小脸莹白如玉,明明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眼神却清澈而镇定,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谢临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眉头依旧紧锁:“我怎么能放心……”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宣和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温母和两位婶娘(包括武将家的三婶王文悦)亲自过来接温琼华一同前往。
谢临渊只得压下满腔的担忧,亲自将温琼华送到府门口,又对着岳母和两位婶娘深深一揖:“岳母大人,二位婶婶,琼华……就拜托你们了。”
温母看着女婿这副紧张过度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欣慰,温声道:“放心吧,有我们在呢。” 三婶王文悦更是爽利地一拍腰间(虽未佩剑,但气势十足):“贤婿把心放回肚子里!有老娘在,看哪个不开眼的敢靠近琼华丫头!”
王琳儿也早早到了,今日她换下了常穿的骑装,穿着一身利落的锦袍,眼神晶亮,摩拳擦掌,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架势,围着温琼华打转,拍着胸脯保证:“琼华姐姐放心!琳儿今天寸步不离!”
青黛和白芷一左一右护在温琼华身侧,身后还跟着四名低眉顺眼、看似普通侍女,实则气息内敛、眼神锐利的女影卫。暗处,不知有多少暗影阁和二皇子府的高手早已潜伏。
车队浩浩荡荡向着城郊的大昭寺驶去。一路之上,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无数双眼睛在暗中警惕地扫视着一切。
抵达大昭寺,香火鼎盛,钟声悠扬。各家女眷在知客僧的引导下,依次进入大殿祈福。温琼华始终被自家人和“侍女”们紧密地护在中间。
祈福仪式刚结束,女眷们正在偏殿休息用斋茶时,太子妃陈如锦带着陈清月,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王妃姐姐,两位夫人,真是巧了。”太子妃今日打扮得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先是与温母和两位婶娘见了礼,随即目光便落在温琼华身上,“静安郡主气色瞧着越发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温琼华微微屈膝回礼:“太子妃娘娘金安。”
陈清月也跟在太子妃身后,对着温母和温琼华行礼,神色依旧平淡,只是目光在与温琼华接触时,极快地闪烁了一下,便垂了下去。
太子妃亲热地拉着温母的手,叹了口气,开始唱念做打:“说起来,真是惭愧。谢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闹出那般没脸的事,连累得我们月儿也跟着受委屈。如今她在谢家的处境……唉,真是让我这做姑母的心疼又无奈。”
她话锋一转,看向温琼华,语气更加“恳切”:“说起来,郡主和月儿如今也是妯娌。月儿年纪小,经事少,往后在谢家,还要多劳郡主这个做嫂子的,多看顾护佑几分才是。”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为陈清月打算,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众人陈清月与谢家的尴尬关系,以及她与温琼华之间那层扭曲的“妯娌”名分。
温琼华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淡然:“太子妃言重了。谢侍郎之事自有国法公断,与旁人无关。至于谢家内务,自有谢家长辈主持,琼华不便插手。”
太子妃被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暗骂小贱人滑不留手。她今日的目的本就不在此。
又闲聊了几句,太子妃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对温母道:“瞧我,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正事。王妃姐姐,方才我过来时,仿佛看见住持大师正在寻您呢,像是关于后续祈福流程之事,需要与您和几位有诰命的夫人商议一二。”
温母闻言,虽有些疑惑,但也不好怠慢,便对两位婶娘道:“既如此,我们便去看看吧。琳儿,你好好陪着姐姐。”
王琳儿立刻点头如捣蒜:“伯母放心!”
太子妃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又对温琼华和陈清月道:“正好,让她们长辈去忙正事。郡主,月儿,我们娘仨也有些时日未见了,正好去那边静室喝杯茶,说说话可好?也让我代月儿,好好谢谢郡主日后可能的‘照拂’。”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又是以长辈和太子妃的身份相邀,众目睽睽之下,温琼华若直接拒绝,反倒显得失礼。
温琼华眸光微闪,心知肉戏来了。她与隐在人群中的青黛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太子妃娘娘相邀,是琼华的荣幸。”
太子妃笑容愈发深邃:“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