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雁门关的断壁残垣上。硝烟尚未完全散尽,风卷着焦糊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掠过沈浅柠紧握佩剑的指节。她望着远处敌军溃逃的方向,残旗在暮色里猎猎作响,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轻松——边关的危机暂时缓解了,但京城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秦砚之正独自面对怎样的惊涛骇浪?新政推行的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而这场胜利,会不会是他打破僵局的唯一契机?
风里传来信使的马蹄声,沈浅柠猛地回头,只见一名骑士身披尘土,手中高举着染血的捷报,朝着关内疾驰而去。她握紧拳头,指节泛白:“秦砚之,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大楚的未来,不能再等了。”
与此同时,大楚王朝的心脏——紫禁城,正被一层压抑的乌云笼罩。太和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秦砚之负手而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昨夜他几乎未眠,案头堆着的不仅是边关的急报,还有保守派联名弹劾新政的奏折。眼底的红血丝像细密的蛛网,却掩不住他眸底深处那簇微弱却固执的火焰——沈浅柠赢了,这是他等待已久的转机。
殿内的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暗处的蛇在吐信。有人偷偷瞥向秦砚之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同情,却不敢上前搭话;保守派的几位大臣则围成一团,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显然还沉浸在之前压制新政的得意里。
“皇上驾到——”
尖细的唱喏声划破大殿的寂静,像一把冰冷的剑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龙椅上,年轻的皇帝缓缓坐下,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他的目光扫过殿下众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众卿平身。今日可有要事奏报?”
秦砚之几乎是立刻踏出一步,朝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拱手,声音沉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陛下!边关急报——沈浅柠将军于三日前率部夜袭敌营,焚毁粮草二十车,斩杀敌将三人,逼退匈奴三十里!雁门关之围,解了!”
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掀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有人面露惊色,有人悄悄交换眼神,更有几个保守派大臣眉头紧锁,显然没料到沈浅柠会如此快地取得胜利。秦砚之没有停顿,趁热打铁:“陛下,沈将军此次胜利,非仅靠将士英勇——新政推行的军器改良,让我军弩箭射程增加三成;后勤补给的优化,让前线将士粮草充足,士气高昂。这正是新政之功啊!若能全面推行新政,三年之内,我大楚必能兵强马壮,外敌再不敢窥伺我边疆!”
“秦大人此言差矣!”
一道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为首的李大人缓步走出队列。他穿着绣着仙鹤的紫色朝服,脸上的皱纹拧成一个“川”字,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满:“新政推行半载,弊端已现——江南数县因青苗法导致农户负债累累,北方士族对均田令怨声载道。如今边关虽胜,但贸然全面推行新政,恐引发内乱!陛下三思啊!”
其他保守派大臣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李大人所言极是!新政变动太大,百姓尚未适应!”“是啊陛下,祖宗之法不可轻改!”
秦砚之早料到他们会如此,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殿下众人,声音陡然提高:“李大人只看到江南的个别案例,却忽略了西北三州因新政兴修水利而旱涝保收;只听到士族的抱怨,却不见边关将士因新政的军饷按时发放而斗志昂扬!沈将军的胜利,就是新政最好的证明!若因个别官员执行不力而放弃新政,岂不是因噎废食?”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高高举起:“陛下请看,这是雁门关送来的详情——沈将军所部使用的改良弩箭,正是新政下军器监三个月前研制成功的;前线的粮草补给,也是新政下漕运改革后,比往年提前十日运抵的。这些,难道不是新政的功劳?”
朝堂上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不少中立派大臣面露思索之色。秦砚之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诸位大人,如今大楚内忧外患——北方匈奴虎视眈眈,南方水患频发,若不推行新政增强国力,我们拿什么抵御外敌?拿什么安抚百姓?新政并非凭空而来,而是臣与户部、工部诸位大人反复推演,借鉴前朝经验而成。它或许有不完善之处,但绝不是洪水猛兽!”
李大人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秦砚之会准备得如此充分。他咬了咬牙,又拿出一份奏折:“陛下,这是苏州知府的急件——上月因新政加征商税,十余商户关闭店铺,流民增加数百!如此下去,民心不稳,国本动摇啊!”
秦砚之冷笑一声:“苏州知府乃是李大人的门生吧?他所奏之事,臣已派人查实——那十余商户皆是偷税漏税之徒,关闭店铺不过是作秀!而新政的商税改革,让国库上月增收三成,这些银子若投入边防,何愁外敌?”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逼李大人:“李大人,您口中的‘民心不稳’,究竟是百姓的声音,还是士族的不满?您手中的奏折,又有几分真凭实据?”
李大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时,一位原本摇摆不定的王大人站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拱手道:“陛下,臣以为秦大人所言有理。沈将军的胜利确实来之不易,新政能助力边关,或许真的值得一试……”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不少中立派大臣纷纷点头。皇帝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里带着思索。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新政之事,关系重大。沈将军的胜利朕已知晓,秦爱卿的奏折朕会仔细查看。今日朝会到此为止,容朕三思。退朝——”
“陛下英明!”
众人跪倒在地,看着皇帝转身离去的背影。秦砚之站在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知道,虽然皇帝没有立刻答应,但至少保守派的气焰被压下去了,中立派开始动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走出太和殿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望着远处的宫墙,心里明白:前路依旧漫长,保守派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至少,他抓住了沈浅柠带来的转机。
硝烟未散,朝堂风起。这场关于新政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