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然停了,檐角的铜铃悬在半空,叮铃声戛然而止。
苏景的目光像浸了冷泉的石子,落在你颈侧那片皮肤时,再没有半分躲闪。方才还若有似无的榛果香突然沉了下来,像被攥在掌心里揉碎的果仁,涩味混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劲,丝丝缕缕往你周身缠。
他看清了。不是错觉,也不是残留的余味——那股属于冯林的、带着侵略性的竹香气息,正从你皮下慢悠悠渗出来,混着你本身清浅的牡丹江香,像幅被泼了墨的画,突兀得刺眼。
原来不是“有点受不住”,是根本无法忽视。
苏景的喉结轻轻滚了滚,指尖抠着竹篮边缘的力道重了些,指节泛白。他想起自己被抛弃时那人眼里的淡漠,再看眼前的你——分明是被冯林认真标记过的样子,那气息里的占有欲,浓得像化不开的雪。
所以冯林是转头就找了新的omega?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对自己的那些所谓“容忍”,本就是施舍?
而你呢?
你可能明知他是冯林不要的人,明知他对冯林的气息有多敏感,却还是留他在这庄园里,看着他侍弄田地、打理别苑,看着他像个笑话一样,以为找到了个能躲开过去的地方。
是故意的吗?
故意让他闻着冯林的气息过日子,故意让他想起自己有多狼狈,好证明你比他重要得多?
银蓝挑染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起的冷硬弧度。榛果香里的滞涩越来越重,像生了锈的齿轮在碾磨,带着点摇摇欲坠的克制。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裹得有些发僵,后颈的腺体又开始发烫,比刚才在窗边时更甚。冯林的信息素像是被苏景的气息惊动了,懒洋洋地翻涌起来,和那股榛果香撞在一起,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种说不出的紧绷。
【完了完了,他肯定看出来了。】你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开始原地打转,【早知道刚才就该直接回屋装睡,干嘛非要来这别苑晃悠?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你往后缩了缩脚,正琢磨着要不要说“突然想起厨房还炖着汤”或者“系统提示庄园有新任务”,随便找个由头溜之大吉,苏景却动了。
他的脚步很轻,像踩在落雪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可你却听得一清二楚。一步,两步,距离倏地拉近——近到你能看清他绒蓝色瞳孔里自己的影子,近到能闻到他发间沾着的泥土腥气,混着那股又涩又沉的榛果香,扑面而来。
你下意识往后仰,后背撞上了身后的书桌沿,磕得腰眼微微发麻。砚台里的墨汁晃了晃,几缕墨丝在清水里慢悠悠散开。
“你……”你刚想开口,却被他突然抬起的手打断。
他的指尖悬在你颈侧半寸的地方,没敢碰,指腹却泛着薄红,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绒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太多东西,有愤怒,有疑惑,还有一丝你看不懂的、近乎委屈的涩,像被雨打湿的幼兽,明明想龇牙,却先泄了气。
“冯林他……”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他是不是……”
话没说完,却像有根无形的线,猛地绷紧在两人之间。檐角的风不知何时又起了,铜铃叮铃作响,却盖不住你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风卷着铜铃的脆响钻进窗缝时,苏景那半截话终于磕磕绊绊落了地。
“他是不是……把你也变成这样了?”
他的指尖仍悬在半空,绒蓝色瞳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那些愤怒与委屈突然凝成了尖刺,扎得他声音发颤:“临时标记不够,非要钉死了才算数?就像他当年对我那样,给点甜头又攥着不放,看着我像条狗似的等着他施舍永久标记——”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咽了回去,他猛地偏过头,银蓝挑染的发丝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狼狈。榛果香里突然炸开一丝狠戾,像被踩碎的果仁壳,尖锐地刮着人的神经。
你后颈的腺体烫得更凶了。冯林那股竹香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惊动,不再是懒洋洋的翻涌,而是带着侵略性的暴涨,几乎要将周遭的榛果香碾碎。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你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里那点慌乱渐渐沉了下去。你对苏景的那点“爱”,你比谁都清楚——是真的会为他破例,真的会在深夜摸他后颈的软毛,可也是真的,从没想过要把这个世界的永久标记给他。
就像你之前还是冯林时觉得的,“苏景太干净了,我手里的泥会弄脏他”。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舍不得,假的是他根本不信任何人能揣着他的标记过一辈子,包括当年那个眼睛亮得像星星的苏景。
你忽然动了。不是往后躲,而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视线直直射进他绒蓝色的瞳孔里:“冯林给我的,和给你的不一样。”
苏景的指尖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似的缩了半寸,指腹的薄红却更艳了。“不一样?”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哑得像要裂开来,“是更金贵,还是更……”
“是更像枷锁。”你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的永久标记,从来都带着倒刺,进去了就别想再拔出来。”
你看着他瞳孔骤然收缩,看着他发间的泥土腥气混着榛果香一起发抖,突然明白了当年那点隐秘的私心——他是真的怕,怕苏景这种人,被现在这个“你”的标记缠上后,会变得和冯林一样阴鸷。
可苏景不懂。他只当那是不信任,是冯林留着退路的证明。
檐角的铜铃又响了,这次却像是在哭。苏景的呼吸变得很重,他往前倾了倾身,几乎要贴上你的额头,银蓝发丝扫过你的脸颊,带着点冰凉的触感。
“那你呢?”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榛果香里的滞涩突然变得柔软,裹着点近乎哀求的意味,“你就甘愿被他锁着?”
他的指尖又抬了起来,这次不再是悬在颈侧,而是轻轻拂过你后颈发烫的腺体边缘。那动作很轻,带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
你浑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冯林的信息素在这一刻突然暴烈起来,竹香里翻涌着警告的戾气,几乎要顺着血液冲上头顶。而你比信息素更早做出反应——在他指尖即将触到腺体的瞬间,你的手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