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看着女儿蔡琰一脸恳切地恳请自己帮助刘度,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没好气的神色,轻轻哼了一声。
这丫头,还没出嫁呢,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未婚夫,连父亲的面子都不顾了。
可心里虽有几分调侃,蔡邕却没有当着刘度的面训斥自家女儿半分。
一来,蔡琰是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疙瘩,自小聪慧懂事,平日里他连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怎舍得在这种场合让她难堪?
二来,他自己本就对袁绍颠倒黑白、恶意污蔑刘度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
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帮刘度写出一篇有力的檄文,化解这场危机,女儿的恳请,不过是恰好契合了他的心意罢了。
蔡邕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刘度,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景鸿放心,此事我必然全力以赴。袁绍这般卑劣行径,不仅是污蔑你,更是辱没了文人的风骨,我定然要让他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
一旁的蔡琰听到父亲应允,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眼底的担忧散去大半,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
其实论才华与文学修养,蔡琰并不逊色于当世许多名士,她自幼受蔡邕熏陶,博览群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在诗词与书法上,更是有着独到的造诣。
可檄文这种文体,讲究的是逻辑严密、辞藻犀利、气势磅礴,既要揭露对方的罪行,又要澄清自身的清白,还要能煽动天下人的情绪,与她擅长的婉约清丽的诗词截然不同。
她深知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擅长,所以即便心中焦急,也帮不上刘度太多实质性的忙,只能寄希望于父亲的笔锋。
刘度看着蔡琰脸上由忧转喜的模样,眼底也泛起温柔的笑意。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身旁的空位腾出些许,对着蔡琰温和地说道:
“琰儿坐这里吧,既然来了,就一同商议。”
他的语气自然而亲昵,仿佛这里本就是他的家,而蔡琰早已是他的夫人,这般熟稔的姿态,看得一旁的蔡邕心里不由得有些吃味。
这臭小子,倒是一点也不见外,把他蔡府当成自己家不说,还当着他的面与女儿这般亲近,真是后生可畏。
可蔡邕终究是顾全大局之人,面对正事时向来极为正经,没有过多纠结这些儿女情长的细节。
他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竹简上,脑海中已然开始飞速思索如何撰写檄文,片刻后,他眼前一亮,猛地一拍案几,语气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
“恰好景鸿昨日写下的那四句,此刻正好能用得上!身份可以被诋毁,文采与志向却做不得假,这四句一出,天下谁人不懂你的胸襟与抱负?”
蔡邕越说越激动,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四句前无古人,往后也难有来者,意境高远,格局宏大,既彰显了你的家国情怀,又体现了你的文人风骨。
只要将这四句列在朝廷榜文的开篇,足以让天下文人墨客佩服得五体投地,到时候,袁绍那些捕风捉影的些许诋毁,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在这四句之后,再详细罗列袁绍的种种罪行。
他假借讨伐国贼之名,行争权夺利之实;他勾结董卓,残害百姓;他纵容部下巧取豪夺,
再澄清你被污蔑的罪名,将你在洛阳安抚流民、整顿吏治、严惩贪官的善举公之于众,用事实说话,戳破他的谎言。
如此一来,先以四句定调,再以事实辩驳,最后加上对袁绍的一系列口诛笔伐,必然能将舆论风向彻底扭转!”
刘度听到这里,眼前顿时一亮,心中的欣喜难以言表。
他昨日一时兴起写下的那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本是有感而发,没想到竟能在这个时候派上如此大的用场。
这四句并非寻常的文人酸腐之语,而是蕴含着他对天下、对百姓、对后世的责任与抱负,字字千钧,绝非袁绍麾下陈琳那篇满是谎言的檄文所能比拟。
只要这四句传遍天下,世人自然能分辨出谁是真正心怀天下、谁是只会造谣污蔑的小人,足以彻底为他正名。
刘度抑制不住心中的急切,连忙催促道:
“岳丈所言极是!这四句确实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既然如此,就劳烦岳丈即刻动笔吧!
此事耽误不得,袁绍的檄文已经在河北蔓延,多拖延一日就多一分风险,我要在明日一早就将这篇檄文发出,同步传遍各州郡,让天下人尽快知晓真相!”
一旁的蔡琰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她曾有幸见过刘度写下这四句,当时便被其中蕴含的宏大志向与深厚情怀深深震撼,久久难以忘怀。
她深知这四句的威力,这并非是靠抄袭或请代笔就能作出的,其中的胸襟与格局,是与生俱来的气度,是历经世事沉淀后的感悟,哪怕是自家父亲,都不可能代笔作出来。
只要这四句一出,天下人自然能看清刘度的真正品性,一切关于他的质疑与污蔑,都将烟消云散。
蔡琰心中欣喜,下意识地转过头,恰好与刘度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少女的美眸中,满是对刘度的敬佩与欣喜,还夹杂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娇羞,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刘度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趁蔡邕正低头整理竹简、未曾留意桌下的间隙,悄悄伸出手,将少女柔软温润的玉手轻轻握在掌心。
那触感细腻光滑,带着一丝微凉,刘度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悦与坚定。
蔡琰被刘度这么一握,脸上顿时羞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连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羞涩,生怕被父亲察觉这亲昵的举动。
可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抗拒,反而涌起一股淡淡的依恋,手指轻轻蜷缩,贴合着刘度的掌心,
感受着刘度掌心的温度与力量,那份温暖仿佛能驱散所有的不安,让她满心都是安稳与欢喜。
蔡邕此刻已然完全沉浸在檄文的构思中,丝毫没有察觉桌下两人的小动作。
他拿起案几上的毛笔,在砚台中细细研磨了片刻,待墨汁变得浓淡适宜,便毫不迟疑地在竹简上书写了起来。
他的笔锋刚劲有力,又不失圆润流畅,每一个字都写得工整挺拔,带着他独有的书法韵味。
会客厅内只剩下毛笔在竹简上划过的沙沙声,以及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蔡邕时而低头疾书,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又提笔修改,神情专注而认真。
他将心中的怒火与对刘度的认可,都倾注在笔端,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蔡邕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将最后一个字写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一篇掷地有声、足以反驳袁绍谎言的檄文,已然撰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