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州牧府的会客厅内,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在案几上,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映照得愈发透亮。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熏香的混合气息,伴随着袁绍畅快的笑声,整个厅堂都透着一股志得意满的氛围。
袁绍坐在主位上,左手轻轻抚过下颌的胡须,那胡须梳理得整整齐齐,泛着油亮的光泽。
右手则搭在案几边缘,指尖偶尔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倒计时。
他的眼神中,得意与怨毒交织在一起,那怨毒如寒针般锐利,仿佛能穿透时空,回到数月前的洛阳。
彼时,他本想借着讨伐董卓的名义,收拢关东诸侯的势力,再以勤王之功夺取朝廷大权。
他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论声望、论家世,谁能与他相比?
可偏偏在洛阳,被刘度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冒牌宗亲半路截胡!
刘度不仅趁机收拢了西园军残部,还借着救驾何太后的名义,坐上了大将军之位。
甚至在他和董卓交战之时派兵偷袭,若不是颜良、文丑拼死保护,他恐怕早已成了那华雄的刀下亡魂。
这份仇,他日夜记在心里,连睡觉时都在琢磨如何报复。
如今,讨贼檄文在各地见效,百姓皆骂刘度是国贼,诸侯也纷纷响应他的号召,准备组成联军讨伐刘度,他终于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刘度,你当初让我狼狈逃窜,如今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袁绍的笑声愈发响亮,震得案几上的酒杯微微晃动,
“刘景鸿啊刘景鸿,你也有今日!”
厅内众人见袁绍如此畅快,也纷纷跟着露出笑意,生怕落后半分。
坐在左手边的韩馥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色官袍,双手抱拳,躬身说道:
“本初公英明!那刘度本就是冒认汉室宗亲的国贼,平日里在洛阳横征暴敛,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如今檄文一贴,百姓终于醒悟,这正是公讨伐他的最佳时机!
属下愿调动冀州的粮草与兵马,助公一举剿灭刘度,还汉室清明!”
韩馥的语气极尽恭顺,甚至连称呼都换成了更显亲近的本初公。
他深知自己能坐上冀州牧的位置,全靠袁家的提拔,如今袁绍在冀州的势力日益壮大,他唯有紧紧依附,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坐在右手边的许攸见韩馥抢了先,也连忙放下手中的折扇,起身向前迈了一步,折扇轻轻敲在掌心,语气中满是吹捧:
“主公英明!那刘度小儿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恰逢洛阳大乱,才混上了大将军的位置。
论家世,他不过是乡野村夫,哪比得上主公四世三公的威名?
论底蕴,他在洛阳毫无根基,手下的降兵皆是迫于局势才投降,根本不可靠;
论谋略,他连袁绍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这大将军之位,本就该由主公这样的名门之后来坐,刘度不过是暂借罢了!”
许攸的话句句都说到了袁绍的心坎里,尤其是四世三公四个字,更是让袁绍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
他抬手摆了摆,示意许攸坐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欣赏:
“子远不必如此谦虚!若不是你当初提出先传檄文抹黑刘度,再联合天下诸侯的计策,我此刻怕是还在为如何打开局面、打回洛阳而焦头烂额。
如今檄文能有这般效果,百姓群情激愤,诸侯纷纷响应,你功不可没啊!”
这话一出,厅内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许攸,有敬佩,有羡慕,也有几分忌惮。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爱吹牛的许攸,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妙计,一下子就把刘度逼到了绝境。
许攸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中愈发得意,嘴角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却还是故作谦卑地躬身说道:
“主公过奖了!属下不过是为主公分忧罢了,算不上什么大功。最终能成事,还是靠主公的威望。
若不是主公四世三公的名声在外,诸侯怎会如此轻易响应?若不是主公深得民心,百姓怎会如此痛恨刘度?属下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嘴上说着微不足道,许攸的腰杆却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眼神中闪烁着自负的光芒。
他心里清楚,自己能想出这个计策,绝非偶然,早在袁绍刚到冀州时,他就仔细分析过刘度的弱点:
刘度初入洛阳,根基浅薄,除了那支一万余人的虎贲军,其余兵力都是新降的散兵游勇,这些人要么是西园军的残部,心里还念着袁绍的旧恩;
要么是董卓留下的士兵,对刘度本就心存抵触;还有的是流寇收编而来,只认粮草不认人,根本不可能真心为刘度卖命。
一万虎贲军,要防守偌大的洛阳,还要兼顾函谷关、虎牢关两处要地,本就捉襟见肘。
再加上他提出的用檄文抹黑刘度,让百姓骂他是国贼,动摇他在洛阳的民心,如此内外夹击,刘度的覆灭不过是早晚的事。
许攸也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就像当年在原着里,若不是他临阵倒戈,向曹操透露了袁绍乌巢粮仓的位置,曹操根本不可能在官渡之战中击败袁绍。
只可惜,他为人太过张狂,总觉得自己功劳最大,谁都不放在眼里;
而且为官贪婪,常常利用职权搜刮钱财,这也为他后来的下场埋下了隐患。
袁绍哪里知道许攸心中的盘算,他只觉得许攸识时务、会说话,又有真本事,对其愈发信任。
他拿起案几上的酒杯,杯中的酒液还带着一丝凉意,他仰头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带着辛辣的暖意,让他浑身都舒畅了几分。
放下酒杯,袁绍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能透过层层山峦,看到洛阳的方向。
在他看来,刘度的覆灭已经近在眼前——如今檄文已点燃天下百姓的怒火,诸侯联军也正在集结,不出三个月,几十万大军便会齐聚洛阳城下。
到那时,他只需一声令下,大军便可攻破洛阳,斩杀刘度,夺回本该属于他的大将军之位,甚至……更进一步,掌控整个汉室的命脉。
想到这里,袁绍的眼中闪过一丝野心的光芒,他轻轻敲了敲案几,对身旁的颜良说道:
“颜良,你即刻派人去联络各地诸侯,让他们加快集结速度,务必在一个月内赶到虎牢关下。
我要让刘度看看,什么叫众叛亲离,什么叫大势已去!”
颜良抱拳领命:“末将领命!”
厅内的气氛愈发热烈,众人纷纷开口,或献计献策,或吹捧袁绍,唯有坐在末位的田丰与沮授,面色依旧严肃,偶尔交换一个眼神,眼中满是担忧。
他们深知袁绍性格傲慢,刚愎自用,如今仅凭一篇檄文便如此轻敌,恐怕日后会吃大亏。
只是他们尚未归顺袁绍,不便多言,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厅内众人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幻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