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万神广场,数以万计的来自不同城邦、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观礼者,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陷入了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连头顶那由信仰之力汇聚的星璇,流转的速度都似乎变得迟滞。
阿尔特留斯,这位拥有着如同阳光融化黄金般璀璨短发和碧蓝如最深海洋、却又纯净得容不下一丝杂质眼眸的圣子,他的容貌完美得超越了性别,仿佛是由最虔诚的工匠耗费毕生心血,依照神谕雕琢出的圣像。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经过千锤百炼的、无可挑剔的优雅与深入骨髓的神圣感。他并未像其他队伍那样在祭坛边缘站定,而是径直走到祭坛最中心、那能量最为汇聚的核心点,在所有目光如同实质般的聚焦下,做出了一个让许多人意外的动作——
他缓缓地、无比虔诚地、以一种古老礼仪器规定的标准姿态,单膝跪地。他低下头,如同最谦卑的羔羊,将那完美的侧脸轮廓隐藏在光影中,双手在胸前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交握,仿佛捧着一颗无形的心脏。接着,他用一种古老而晦涩、带着独特韵律和神圣共鸣的语种,开始了低沉而持续的祈祷。
起初,那声音细微如同情人间最私密的耳语,几乎被广场死寂的背景音所吞噬。但很快,仿佛有无形的、连接着某个至高意志的扩音器将其捕捉、放大、净化,每一个古老而神圣的音节都如同经过了最精密的调音,清晰地、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直接叩击灵魂、涤荡杂念的韵律,回荡在广场的每一寸空间,甚至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天空,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令人心悸的剧变。
原本沪上特有的、带着些许水汽与都市尘霾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且不容抗拒的巨手强行搅动。厚重的云层以祭坛正上方为中心,开始剧烈地、如同漩涡般旋转,中心不断向下凹陷,形成一个巨大无比、边缘清晰的漏斗状云涡。云涡中心,并非黑暗,而是一点极致炽白、仿佛能灼伤视网膜的光芒亮起,初时如遥远星辰,却在瞬息之间,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疯狂膨胀为一片无法用肉眼逼视的、占据了小半个天空的炽白光斑!
“嗡——————!”
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作用于所有能量体、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恐怖能量震鸣!让所有人的耳膜都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压迫与刺痛,甚至连体内的灵力、神力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震荡!
下一刻,无尽圣光,如同决堤的银河,又似上帝创世时劈开混沌的第一道指令,从那炽白光斑中,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充满绝对意志的方式,倾泻而下!这光芒,与财神那温暖、富丽、诱人堕落的金光截然不同,它是纯粹的、冰冷的、不带丝毫人间烟火的、带着绝对“秩序”、“净化”与“唯一”意味的炽白!光芒如同实质的光之洪流,瞬间吞噬、淹没了整个祭坛,并以其无可阻挡的气势,迅速向外扩散,将广场前排的观众,甚至一部分靠得近的队伍,都囊括了进去!
“呃啊!”“哼!”
一些低阶的、能量属性偏向阴柔、诡秘或者与黑暗、自然灵相关的中小神系神使,在这纯粹圣光笼罩的瞬间,如同被泼上了浓硫酸,发出了痛苦不堪的闷哼与低吼!他们感觉自身的核心神力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开始剧烈地沸腾、消融、被“净化”!不得不全力运起神力构筑防御,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与压抑着愤怒的神色,身形都在圣光的灼烧下微微扭曲。
与此同时,恢弘、嘹亮、仿佛由千万个最纯净灵魂叠加合唱而成的圣歌,毫无征兆地在天地间每一个角落轰然响起!这歌声没有具体的、凡人能够理解的歌词,却如同最高阶的精神魔法,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强行灌输着“皈依”、“奉献”、“神圣”、“唯一”、“净化”的绝对意念!它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鸣、回荡,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锉刀,试图磨平一切个人的杂念、独特的情感、异质的信仰,只留下对那光之源头最纯粹的敬畏与无条件的臣服。
在这光与音的极致交响中,在这令人灵魂都在颤抖的神圣威压下,祭坛上空,阿尔特留斯的身后,数尊巨大的、令人望之生畏的虚影,开始缓缓地、如同从另一个维度的神圣殿堂中降临般,凝聚成形。
它们背生着由最纯粹光能构成的、舒展着无尽光辉的羽翼,数量从威严的一对到彰显更高位阶的三对不等。它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并非因为距离或光线,而是仿佛被某种至高法则力量刻意地、永久地遮掩,只留下完美却冰冷的轮廓,更添其非人的神秘与不容窥探的威严。它们的身躯高大、比例完美到超越了生物学的极限,每一寸线条都仿佛由神圣几何学定义,散发着一种绝对理性的、毫无生机的美感。
天使!
尽管在场很多人并未亲眼见过,甚至来自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但这个象征着某种体系下最高位格神圣存在之一的词汇,几乎在同一时间,如同被烙印般,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深处,带着一种源自信息层面的绝对压制。
这些天使虚影静静地悬浮在阿尔特留斯身后的圣光之中,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表情,甚至没有生命的波动。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最强有力的、无声的宣告。它们那空洞而漠然的“目光”(尽管没有具体的眼睛,但每一个被那“目光”扫过的生灵,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自上而下的、冰冷的审视),扫过全场,带着对造物的怜悯,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凡尘俗世与一切“异端”、“异质”存在的天然优越感与排斥性。
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