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秦战,还是他身后的某位队员,亦或是那四尊凝实无比的兵马俑英灵共同发出的意志,化作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撕裂苍穹、撼动大地决心的战吼,在祭坛上空炸响!
轰!
刹那间,祭坛上方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扭曲、撕开!无数身披古朴陶甲、面部表情凝固如生、手持寒光闪闪青铜兵戈的兵马俑虚影,如同从历史长河的淤泥中被唤醒,带着跨越时空的冰冷与决绝,凭空出现!它们沉默无声,眼神空洞却仿佛燃烧着不灭的战火,步伐整齐划一,带着碾碎一切来犯之敌、踏破山河的恐怖意志,汇聚成一股土黄色的钢铁洪流!
这些虚影并未散开冲击,而是在一股源自千古一帝、无可抗拒的绝对意志驱动下,如同训练了千万次的军队,飞速地凝聚、堆叠、垒砌!眨眼之间,一道横亘天际、蜿蜒不知几万里、仿佛将整个万神广场都笼罩在其巍峨阴影下的——万里长城虚影,赫然降临!
这长城,绝非寻常砖石砌成!它是无数的铁血战意、不屈英魂、守护信念,以及那绵延神州大地的龙脉地气共同构筑而成!墙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劈斧凿、法术轰击的斑驳痕迹,每一道痕迹都仿佛诉说着一段可歌可泣的守土故事;烽火台上,仿佛还有象征警讯的狼烟袅袅升腾,带着苍凉与决绝;一种“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坚韧,如同实质的万钧山岳,沉甸甸地、无可逃避地压在每一个观礼者的心头、灵魂之上!它没有财神那勾动欲望的耀眼光芒,却有一种让人灵魂战栗、血脉贲张的厚重力量感与源自文明根底的安全感。
“好!!”观众席上,无数来自华夏九城的民众,尤其是那些祖辈生长在北方、对长城有着刻骨铭心记忆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如同火山爆发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与咆哮!不少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用力挥舞着拳头,仿佛那长城之上,站着的是他们自己的先祖。这是铭刻在血脉深处、关乎生存与尊严的文明印记被彻底唤醒的强烈共鸣!
评委席上,几位东方神只的代表,如文曲星、灶神,都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与自豪。最终评分打出,赫然与之前的财神队不相上下,甚至在“潜力与文明底蕴”这一项隐性的评判标准上,被标注了略有超出!
王铁柱看得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合上张大的嘴巴,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喃喃道:“乖……乖乖隆地咚!这……这他娘的还咋比?人家要么是钱能通神,要么是城能镇国!咱们……咱们总不能上去表演个集体醉拳,或者现场开一坛子酒,请大家伙儿尝尝吧?”他哭丧着脸,求助似的看向林晓枫,那眼神分明在说:晓枫,咱现在跑路还来得及不?
林晓枫的目光却早已越过了祭坛,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牢牢锁定了即将登台的那一队人身上。那是圣子阿尔特留斯和他的“圣光祈愿”队伍。他们身着用料极其考究、洁白得不染一丝尘埃、边缘以神秘金线绣着神圣符文的宽大长袍,神情肃穆得如同大理石雕像,周身自然而然地流淌着一层淡淡的、却仿佛能隔绝凡尘的温暖光晕,与长安队那刚刚散去的、冲天的铁血煞气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鲜明对比。然而,在这份看似“神圣”、“平和”的表象之下,林晓枫那敏锐到能洞察能量本质与信息流的【信息洞察】异能,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种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纯粹且坚定的“排他性”与“绝对性”。那层光晕仿佛在无声地、却又霸道地宣告着:此光之外,皆为阴影;此道之外,尽是歧途。唯我独尊,异者皆浊。
“不必妄自菲薄,”苏小婉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冰泉滴落,试图浇熄团队中悄然蔓延的那一丝不安之火。她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由灵力构筑的、用于辅助分析的虚拟眼镜——这是她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长安队展现的是‘历史的重量与守护的意志’,财神展现的是‘物质的繁荣与规则的构建’。这两者固然强大,但并非力量的唯一形态。而我们的道路……从根源上就与他们不同。”她顿了顿,组织着尽可能精准的语言,“杜康前辈的力量,其根源在于‘人’本身,在于‘生活’的百态,在于情感的共鸣与岁月的沉淀。这是一种……更贴近生命本源,或许也更… …”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更‘柔软’,却同样坚韧强大的力量维度。”她虽然分析得条理清晰,但那双紧盯着祭坛、微微抿起的薄唇,以及悄然握紧、指节有些泛白的拳头,还是泄露了她内心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小婉说得对,”林晓枫收回那仿佛能穿透表象的目光,转过身,用力拍了拍王铁柱那如同花岗岩般坚实的肩膀,试图将一股坚定的力量传递过去,驱散伙伴们心头的阴霾,“老杜是啥神?是酒神!酒是什么?”他目光扫过王铁柱、苏小婉和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赵灵儿,“是五谷的精华,是人情的催化剂,是丰收时快乐的呐喊,也是离愁别绪时无声的慰藉。是英雄壮胆的豪迈,也是诗人灵感的源泉。咱们这一路从青云镇走到这沪上,靠的不是金光闪闪晃花人眼,也不是杀气腾腾吓破人胆,靠的就是这扎根本土、滋养了咱祖祖辈辈的、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气!”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待会儿,咱们就把这人间烟火气,给他燃到最旺!让这些见惯了金山长城、听惯了圣歌天使的家伙们看看,什么才是生活本来的、最有滋有味的模样!”
话虽如此,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圣子阿尔特留斯终于开始缓步,以一种仿佛丈量过的、完美符合某种神圣几何的步伐,优雅而坚定地踏上那悬浮祭坛时,他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违背他意志地狠狠收紧了一瞬,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圣光之手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