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冬雪落下来时,阳台的薰衣草早已结满褐色的种子,牛皮纸信封被塞得鼓鼓的,贴在窗台最显眼的位置,上面的“薰衣草种子·2024”在雪光里泛着浅银。林夏裹着厚外套蹲在吊椅旁,正把晒干的薰衣草花瓣往新香囊里装,指尖沾着点细碎的紫,像落了片不会化的雪。
线团猫踩在毛线垫上,尾巴扫过装花瓣的玻璃瓶,项圈上的毛线铃铛轻响。小于端着热牛奶从屋里出来,呵出的白气裹着奶香:“别蹲太久,手该冻僵了。”他把牛奶往小桌上放,桌布上的薰衣草花纹盖着层薄雪,像裹了层糖霜。
“再装最后一个,给毛线店奶奶的,”林夏把香囊系成蝴蝶结,结打得歪歪扭扭,“里面加了张纸条,写着‘明年春天一起种薰衣草’。”她突然指着小于的袖口,沾着点浅紫色毛线——是勾披肩时蹭的,“你看,披肩的颜色都沾在你衣服上了。”
浅紫色的披肩就搭在吊椅扶手上,边缘勾着圈歪歪扭扭的桂花,是小于特意加的,说“跟奶奶年轻时绣的小熊配一对”。林夏伸手摸了摸,毛线软得像云朵,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
“今天就送过去吧,”小于把披肩叠好,放进布袋子,“雪下大了路不好走,早点回来还能煮火锅。”他突然往林夏口袋里塞了个东西——是用黄色毛线勾的小雪花,针脚歪得像被风吹过,“别在外面待太久,冻成小雪花我可不管。”
去毛线店的路上,雪粒子打在伞上沙沙响。线团猫缩在林夏怀里,项圈上的铃铛声轻得像呼吸。路过小区花店时,老板娘正把门关到一半,看见他们突然笑着招手:“等你们好久了,这是给你们留的薰衣草干花,煮茶喝暖身子。”
袋子里的干花还带着点潮意,香气混着雪的凉,漫在空气里。林夏突然想起春天时,老板娘送的那把薰衣草枝条,原来一整年的温柔,都藏在这些细碎的馈赠里。
毛线店的木门挂着层薄雪,推开门时,暖香扑面而来——是毛线的软香混着煮茶的甜香。老奶奶正坐在窗边勾袜子,银灰色的线在她手里转着圈,旁边的橘猫趴在毛线篮里,睡得正香。
“你们来啦!”奶奶放下棒针,眼睛笑成了月牙,接过披肩时,指尖在桂花花纹上轻轻摸,“这针脚跟我年轻时勾的一模一样,笨笨的,却暖得很。”她把披肩往身上裹,浅紫色衬着她的白发,像落了片温柔的云。
林夏把香囊递过去,奶奶拆开时,干花的香气漫开来,混着茶的香。看到纸条时,她突然抹了抹眼睛:“好啊,明年春天我把老花镜戴好,跟你们一起种,说不定还能勾个毛线花盆套。”
橘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凑过来蹭香囊,尾巴扫过奶奶的手。小于笑着把带来的毛线猫窝放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像个小篮子:“给它的,以后勾毛线时,它就有地方待了。”
橘猫立刻跳进去,转了个圈就躺下,尾巴盖着脸,像裹了层软被子。奶奶看着猫,又看看他们,突然说:“你们就像我年轻时和老头子,总喜欢勾些歪歪扭扭的东西,却把日子过得比毛线还暖。”
离开毛线店时,雪已经停了,夕阳从云里钻出来,把雪染成了金粉色。林夏抱着线团猫,突然开口:“明年春天,我们把种子分些给奶奶和张阿姨,让整个老巷都种满薰衣草。”
小于的脚步顿了顿,往她手里塞了颗糖——是去年环球影视城买的巧克力蛙糖,糖纸还没拆,上面的邓布利多头像缺了只耳朵:“好啊,再勾些毛线花盆套,让每个花盆都有歪歪扭扭的花纹。”
回家的路上,线团猫在怀里动了动,露出爪子上沾的浅紫色毛线——是蹭到披肩时沾的。林夏突然觉得,这一年的时光,就像这毛线,看似细碎,却被温柔地织在了一起:是春天的花苞,夏天的吊椅,秋天的种子,冬天的披肩,还有身边这个人,愿意陪她把每个季节,都过成带着花香的模样。
推开家门时,火锅的香气漫了出来,阳台的雪已经化了些,牛皮纸信封上的雪水晕开了字迹,却更清楚了。林夏把香囊放在窗台,挨着种子信封,突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像这样——有个人陪你勾完一件披肩,陪你等一场雪,陪你约定明年春天的薰衣草,把每个寻常日子,都织成带着温度的诗。
小于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锅铲:“快洗手,火锅要煮好了,还煮了你喜欢的红薯粉。”他的袖口还沾着浅紫色毛线,在暖黄的灯光下,像颗藏在时光里的星。
林夏笑着跑过去,雪水沾在鞋底,在地板上踩出小小的脚印。线团猫跳上餐桌,盯着锅里的红薯粉,项圈上的铃铛轻轻响。窗外的雪又开始下,落在阳台的薰衣草花盆上,像在给种子盖被子。
她突然觉得,明年春天一定很好——种子会发芽,薰衣草会开花,奶奶会来一起种花草,而她和小于,会继续勾着歪歪扭扭的毛线,守着这方小小的阳台,把日子过得像薰衣草的香一样,漫长又甜蜜。
那些藏在针脚里的约定,那些关于陪伴的温柔,都会像这冬雪后的阳光,悄悄漫过时光的河,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酿成永不褪色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