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知了很吵，很吵，让原本燥热的天更热，老槐树枝桠间月光混着路灯。
我歪在竹躺椅上，吧嗒着烟斗，火星子忽明忽暗。
这棵槐树有40多年了，树大好乘凉，只要天一晚，这些街坊们就摇着蒲扇，板凳把槐树围得水泄不通，自然风要比空调风好的多。连卖豆腐的王婶也收了担子，关了店。
“谷叔！给咱们讲讲求子的门道呗！”王家新媳妇脸蛋通红，扯着丈夫狗剩的衣角直晃悠。我磕了磕烟斗灰，故意拖长调子：“你们这些小年轻，总想着走捷径。今儿就给你们唠唠青虚山脚下安和镇的稀罕事儿，听完保准明白啥叫‘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第一个故事、拿阳寿换来的“讨债鬼”
要说最邪乎的，还得数陈老九夫妻俩那档子事。这两口子在安和镇开着间饭店，表面上笑脸迎客，背地里却干着黑心肠的勾当。
那年深秋，有个背着绸缎包袱的外地商人途经此处，想借宿一晚。陈老九见他包袱鼓鼓囊囊，当晚就往他茶水里下了蒙汗药......
我顿了顿，压低声音。
“第二天清晨，店门口只留下半只沾着泥的布鞋，商人连同财物，就像被山风卷走了似的，从此没了踪影。
这王氏更是个泼辣货，谁家的羊啃了她家半根葱，她能举着菜刀追到人家灶房；佃户交租晚了半日，她便带着人砸锅拆门。就这么对恶霸，眼瞅着四十多了膝下无子，听 走村的货郎李三说青虚山深处有个狐仙洞，能求子，这俩当夜就揣着半块冷窝头摸黑进山了。
在半山腰的青苔洞里，有只白毛狐仙人立着身子，红眼睛比灯笼还亮，说：“想求子不难，拿你们十五年阳寿换！”夫妻俩咬咬牙就应了，心里还盘算着：“没有孩子这些年的家产也是便宜了别人，等孩子大了，就是赚的！”
不出3月果然怀胎。
待十月怀胎生下个男娃，可打小就病歪歪的，三天两头咳得喘不上气。可怪就怪在——这孩子长大后偏偏懂事得惊人，见人就作揖问好，读书过目不忘，连私塾先生都夸他是状元苗子。街坊邻居背地里直嘀咕：“烂泥塘里咋长出了金疙瘩？”
（我猛吸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在月光里打转）直到孩子十五岁那年夏天，陈老九在河边寻到他的布鞋时，才想起十五年前那个商人，也是穿着这样一双青布鞋消失的。有人说看见狐仙蹲在河岸上，爪子还沾着水；也有人瞧见河面上浮着个绸缎包袱，和当年商人背的一模一样......
陈老九夫妻俩一夜白了头。没过半年，一个暴病而亡，一个悬梁自尽。有人说，这孩子是来讨那十五年阳寿，更是来讨回一条人命债。《幽冥录》里早写透了：“非循正道而入世者，多携业障。”你看，这因果报应，半点都不会错。
二、八字里寻来的“福娃娃”
（我摸出烟丝慢慢装填，张瘸子赶紧凑上洋火，火苗照亮了他脸上的疤）要说正道，还得学王铁匠两口子。
那是40多年前的事了。
那年头，他俩抱着生辰八字来谷一阁找我，我掐指一算，好家伙！他家宅子坐北朝南，偏偏子息位正对着茅厕，晦气冲了胎神！再看两人面相——虽有福德相，却被阴煞挡了运道。
我给他们支了三招：第一，把送子观音像挪到东南巽位，每日卯时焚香；第二，院里种棵小石榴树，取“多子多福”之意；第三，积德行善，广结善缘。王铁匠一听，转头就把铁匠铺改成了“半公益”——给穷乡亲打锄头镰刀，只收个炭火钱；碰上孤寡老人，干脆分文不取。张嫂子更仁义，大冬天把自己的棉袄都脱给要饭老太太，自己裹着破棉絮过冬。
就这么坚持了五年，张嫂子的肚子还是没动静。旁人都笑话：“行善积德能生娃，母猪都能上树！”可夫妻俩愣是没灰心。第六年惊蛰夜里，张嫂子梦见观音菩萨踏着祥云而来，亲手递来颗裂开的石榴，籽儿落进她掌心，转眼化作金光。当月，她就有了喜！
（我吐出个烟圈，在月光里散成细碎的银雾）生下的小子粉雕玉琢，打小就不认生，见着人就伸手要抱抱。更奇的是，孩子周岁抓周，别的啥都不碰，偏偏攥着王铁匠打的小锄头不放。
我朝人群里的王铁柱努努嘴，生下的小娃就是你们眼前的铁柱！小时候白胖白胖的，现在黑瘦黑瘦的也不知道咋养的，只有那颗院里石榴树，还是我陪着栽的，这些年年年结果，你们谁家没尝过。
这就是《太上感应篇》里说的“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风水调对了，德行积够了，老天爷自然赏你！
三、积大德换来的“文曲星”
最神的还得数刘秀才家。这个是前朝的事，有个刘秀才和夫人成婚八年没孩子，旁人都劝他纳妾，他却捧着《文昌帝君阴骘文》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强求不得。”可谁能想到，一场大旱，竟成了转机。
那年夏天，三个月没下一滴雨，庄稼全枯了，河里裂开的缝能塞进拳头。刘秀才变卖了祖传的田产、字画，带着乡亲们凿山修渠。整整三个月，他白天扛着锄头挖石头，夜里守在工地打盹，鞋子磨破了十几双。渠通水那天，他累得瘫倒在地，恍惚间梦见白胡子老头拄着龙头拐杖，说：“你救活千人，当赐麟儿。”
没过多久，夫人果然有孕。孩子出生那天，怪事连连——满院的梅树突然开花，香得人头晕；接生婆说，娃娃掌心天生带着个像“德”字一样的胎记。这娃娃打小过目不忘，十岁就能背诵《资治通鉴》，十五岁中举人，如今在京城做大官，听说连皇上都夸他写的奏折“字字珠玑”！
（我把烟斗往鞋底磕了磕，火星子溅在青砖缝里）《文昌帝君阴骘文》写得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刘秀才这是积了天大的德，老天爷直接把文曲星送进他家门！老少爷们听好了！《黄帝内经》讲“恬淡虚无，真气从之”，求子就像种庄稼，心浮气躁的，撒多少种子都白搭。更别说那些做尽恶事、还想走捷径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真想抱上大胖小子，先把良心摆正了，再把善事做足了！
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几个孩子追着阿彩跑远了，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念叨着这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