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擅长否定确定的事物。
因为确定,意味着可判定。
可偏离域里出现的这种“接力承载”,
却恰恰卡在了世界最不擅长处理的位置。
——既不是共享,
也不是独立。
重量没有被分摊。
也没有被削减。
它只是——
在不同个体之间移动。
不是同时。
而是连续。
当一个人接近极限,
他退下。
下一个人,顶上。
不是因为更强。
而是因为——
他的承载槽,还没被填满。
这种方式,看起来粗糙、原始,
甚至带着明显的风险。
可它确实在发挥作用。
偏离域里,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现象——
整体存活时间,被明显拉长。
不是单个人。
而是一群人。
她站在上层,注视着世界的反应。
世界没有立刻出手。
规则系统,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评估延迟”。
——接力,是否构成共享?
——如果不是,那是否应被允许?
——如果允许,是否会成为可扩展模式?
这些问题,没有现成答案。
因为在世界的底层模型中,
“风险承担”只有两种形态:
要么个人。
要么结构化集体(由世界批准)。
而接力承载,
不属于任何一种。
顾长生低声说:
“这是第三种。”
“不是结构,
也不是个体。”
“而是——
流动责任。”
那名幸存者,在一次接力后,靠在岩壁旁休息。
他没有松懈。
因为他清楚,
接力不是解脱。
只是——
延缓崩溃。
可就在他恢复的这段时间里,
另一人,成功顶过了原本必然失败的节点。
不是突破。
只是没崩。
这一点,却被世界清楚地记录到了。
不是作为异常。
而是作为——
不可忽视的结果。
记录系统中,出现了新的对照数据。
——未接力个体:平均崩溃时间 x
——接力群体:平均崩溃时间 > x
没有结论。
却已经足够危险。
因为世界不关心“方式是否优雅”。
它只在意——
结果是否削弱它的控制力。
她轻声说:
“世界不会允许一种
‘无需批准、却能长期存活’的模式。”
顾长生点头。
“但它现在,
没法直接否定。”
偏离域里,接力承载开始被自发优化。
不是制定规则。
而是——
减少痕迹。
他们不再固定顺序。
不再形成明显轮次。
甚至不再刻意靠近。
接力发生得极其自然。
就像水位在不同容器之间流动。
你很难指出“谁在承担”。
只能看见——
整体,没有塌。
这让世界的判定,变得更加困难。
因为世界最依赖的,是因果清晰。
而接力,
正在模糊因果。
那名被定格过的修行者,
在一次短暂接力后,
第一次重新动了一下。
不是恢复。
而是——
重新参与。
这一步,极其微小。
却让偏离域里的人,
同时停了一瞬。
不是惊喜。
而是——
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
接力,不只是延命。
它甚至可能——
让已停滞的人,重新被拉回。
世界在这一刻,终于无法继续观望。
不是攻击。
而是——
尝试定义。
规则开始在偏离域中,生成新的判定边界。
不是禁止接力。
而是试图判断:
——接力是否等价于共享?
——如果等价,是否应被拒绝?
可就在判定生成的过程中,
世界遇到了一个无法绕开的问题。
接力,没有“同时性”。
没有重叠状态。
没有同步行为。
它无法被归类为共享。
却又明显不是个体独立。
她低声说:
“世界卡住了。”
顾长生回应:
“因为它的模型里,
没有‘过程型集体’。”
偏离域里的风,开始变得不稳定。
不是压迫。
而是——
规则在不断试探。
某些节点的难度被抬高。
某些恢复窗口被压缩。
世界在试图找到一个,
能精准打断接力的点。
可接力,本身就是应对不确定的方式。
越压缩,
越需要轮换。
世界的每一次试探,
反而都被偏离域的人,当成了新的压力节点。
他们在压力中,
继续轮转。
不是协同。
不是共享。
而是——
不让任何一个人,
独自成为终点。
记录系统中,终于出现了一条极其克制、却意义深远的注记。
——【接力承载行为,暂无法归类。】
她看着这行字,低声说了一句:
“这是世界第一次承认——
它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顾长生点头。
“而不知道,
本身就是破绽。”
偏离域没有胜利。
但它活了下来。
在世界的注视下。
在拒绝与评估的夹缝中。
接力,仍在继续。
不是因为它完美。
而是因为——
它是目前,唯一能让所有人,
继续往前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