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院之中待着的这些天,是元澈重生以来,觉得最为放松的一段时光。院外的修真界风波诡谲,仙云宗的权力暗斗从未停歇,可在这里,他不用时刻绷紧神经防备暗处的阴谋与猎杀,不用为了提升修为硬闯险地、与妖兽搏杀,更不用面对那些带着审视与敌意的目光。
只是这份安逸,终究像握在掌心的沙,留不住。元澈靠在书房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阵盘,心里清楚得很,不管他多不愿去想、多不愿接受,一场风暴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酝酿。商飞那日的挑衅,不仅让他确认了自己 “婢女私生子” 的身份已在宗门传开,更印证了墨无常之前的话,而仙云宗里,早就有人盯上了他,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某些人利益的威胁。他必须提前准备,否则迟早会沦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少爷。”
元澈正沉在思绪里,门外传来春桃轻柔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抬了抬眼,手臂轻轻一抬,一股柔和的灵力顺着门缝溜了出去,原本紧闭的梨花木门 “吱呀” 一声顺势打开。紧接着,站在门外的春桃只觉腰间一暖,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一拉,便身不由己地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惊得她轻呼一声,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带着几分娇嗔地捶了捶元澈的胸膛:“少爷又胡闹!”
元澈收紧手臂,鼻尖蹭了蹭春桃发间的茉莉香,笑着打趣:“春桃姐,我说了多少次了,以后别叫我少爷,该叫‘老公’。在我们家乡,这才是对自家夫君的称呼。”
与那些恪守 “相敬如宾” 的正派穿越者不同,元澈对待自己放在心上的女子,从不会端着架子。平日里的调戏与玩笑,既是两人间的情趣,也是他在这陌生世界里,为数不多能寻到的、属于 “地球元澈” 的熟悉感。
春桃被他说得耳根发烫,连忙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襟,正色道:“少爷别闹了,今日院里来了位贵客,瑾儿让我来请你过去见见。”
“贵客?”
元澈挑了挑眉,心里泛起一丝疑惑。望仙港这处小院本就偏僻,除了府里的人,极少有人往来。他心神一动,神识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很快便捕捉到前厅里的气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正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眉眼俊秀,鼻梁高挺,周身透着一股世家子弟的英气,却又带着几分沉稳,不似寻常纨绔。
带着这份疑惑,元澈松开春桃,快速梳理了一下衣摆的褶皱,又抬手理了理头发,才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前厅走去。
刚走到前厅门口,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动静,猛地抬头看来。当看清元澈的模样时,他立刻放下茶杯,起身快步走上前,对着元澈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真切的热络:“元昊拜见兄长。”
这一声 “兄长”,让元澈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正是自己那位二叔之子,元昊。他虚抬了下手,一股灵力托住元昊的手臂,笑着道:“殿下不必多礼,快请坐。” 说着,他侧身让开位置,示意元昊坐下,自己则在主位上落座,开门见山问道:“不知殿下为何千里迢迢跑到望仙港来?按理说,这个时候你该在宗门内修行才是。”
元昊坐下后,端起侍女刚续上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斟酌措辞。片刻后,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元澈,眼神坦诚:“兄长性子爽快,我也不绕弯子了。此次前来,一是真心想见见兄长,二是顺便接了个宗门任务,要去无望海历练一番,路过望仙港,便想着来拜访兄长。”
见元澈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接话的意思,元昊继续说道:“不瞒兄长,这次从神冢出来后,我才真正明白,修炼之路远比我想象的要广阔。从前在宗门里,为了那点继承权争来斗去,现在想来,实在是狭隘得很。如今兄长的身份已经公开,不管将来父亲会不会将宗主之位传给兄长,或是传给元仇表哥,我都不想再掺和这些事了。”
元澈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语气平淡:“你不会是千里迢迢来向我表忠心,说你不掺和宗主之争吧?若是这样,你大可不必,我本就没有争夺宗主之位的想法。”
“兄长能有如此心胸,是我之前想窄了。” 元昊脸上露出一丝愧色,随即又严肃起来,“只是兄长虽无此心,宗门里的各个势力却早已暗中涌动。那些人要么想拉拢你,要么想除掉你,兄长一定要多加小心。”
“元仇并不适合坐那个位置。” 元澈的目光紧紧盯着元昊,试图从他的眼神和语气里找出一丝破绽。可元昊的表情始终真诚,眼神里没有半分虚伪,倒让元澈有些意外,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在宗门权力斗争中长大的年轻人,会有如此纯粹的心思,没有一点老狐狸般的城府。
元昊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看向元澈,语气带着几分恳求:“不论如何,我与兄长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终究有着血脉亲情。我只想求兄长一件事,若是将来元仇表哥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请兄长能看在血脉的份上,放过他一次。”
“哦?你是来给元仇要‘免死金牌’的?” 元澈挑了挑眉,心里着实有些吃惊。他记得之前听闻,元仇与元昊在宗门里素来不和,明争暗斗从未断过,怎么如今因为自己的出现,反而变得 “兄弟情深” 了?
元昊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兄长怎么看我与元仇都好,我此次前来,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或许兄长会怀疑我这样做的用意,若说真有什么私心,那便是我觉得最近宗门里的气氛太过怪异,处处透着不对劲。从前我还会想着从中谋取些好处,可现在,我是真的没心思再掺和这些了。”
“是不是元仇做了什么事?” 元澈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明显从元昊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慌乱,那是被说中心事时才会有的反应。他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元昊的喉结动了动,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药老…… 被人暗中请去鬼宗了。”
仅仅一句话,元澈便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立刻想起当初在执法殿时,元仇曾说过,他的师父早年修炼受了重伤,需要药老帮忙炼制一枚 “三花丹” 来疗伤。这么看来,将药老请去鬼宗的,十有八九就是元仇。而元昊此刻提起这件事,哪里是在为元仇求情,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手,给元仇拉仇恨,甚至是 “借刀杀人”,让元仇彻底陷入麻烦里!
想通这一点,元澈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说道:“我知道了,我自会去鬼宗寻找药老。”
元昊见元澈不动声色,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凝重起来:“兄长,现在你的处境其实很不妙。有一个自称是海族修士的敖顷,放出话来说你身上有大量的天元果;而且还有几名从神冢出来的修士,也纷纷去宗门证实了这件事,现在宗门里不少人都对你虎视眈眈。”
元澈听到 “敖顷” 这个名字时,眼底闪过一丝思索。他对敖顷的身份始终存疑,之前在无望海接触海族时,他特意留意过,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修士。他之所以没在海族提及敖顷,就是怕牵扯出天元果的事,进而暴露自己身上的天虚丹。毕竟鲁姚旗现在还没给过他实质性的帮助,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大量天虚丹,说不定会反过来算计他,那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元昊看着元澈平静的表情,犹豫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还有道云宗的智胜长老,他怀疑你杀了他的长孙林生玉,现在已经带着道云宗的部分高层,长期驻扎在仙云宗下属的坊市里,就等兄长出现。这件事目前只有宗门高层知道,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修真界都会传开。”
“林生玉并非我所杀。” 元澈语气肯定,他清楚记得,当初在神冢外围,他亲眼看到麓北宗的女修丁香杀死了林生玉,还拿走了林生玉的储物袋。
“兄长不必与我解释,我把这些事告知兄长,只是想让兄长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将来被动。” 元昊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端着茶杯,眼神有些闪躲,他知道,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自己真正的目的了。
元澈自然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元昊跑来告诉自己这么多事,不可能没有所求。他没有主动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元昊,等着对方说下去。
果然,元昊被元澈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泛红,语气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其实…… 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请求兄长帮忙。”
“‘请求’就不必了。” 元澈抬手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从你进来到现在,一口一个‘兄长’叫着,若是我不表示点什么,倒显得我这个做兄长的小气了,也对不起你这么远辛苦跑一趟。”
他心里早就猜到,元昊的目的十有八九是为了天元果,那可是整个真玄大陆修士都梦寐以求的宝贝,能提升修为,还能辅助突破境界,元昊动心也在情理之中。元澈也不废话,直接抬手一抹储物戒指,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瓶便出现在掌心,他随手将玉瓶递给元昊,说道:“既然我是兄长,初次见面,这枚丹药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