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按着苏明月给的定位,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栋灰扑扑的、挂着“精密电子元件厂”牌子的巨大厂房前。
“就这?”陆修挑了挑眉,跟想象中苏老板的排场不太搭。太普通了,普通得就像这工业区里无数个半死不活的厂子。
他绕到后门,那咖啡馆的后门果然开着条缝。一个穿着藏青色工装、眼神跟鹰隼似的中年男人探出头,上下扫了他两眼,没废话,只下巴朝里面一努:“陆先生?这边。”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工业区的喧嚣。眼前豁然开朗。
什么电子厂?全是伪装!
巨大的空间挑高至少十米,头顶是纵横交错的银色钢架和冷白射灯,把下面照得亮如白昼。空气里闻不到半点机油味,只有高级皮革、防锈油和一股若有似无的昂贵香水味混在一起。入眼是一排排、一列列,停得跟接受检阅似的——全是车!
不是什么电子元件流水线,这是苏明月庞大得吓人的车库!
从造型复古、线条优雅的老爷车,到线条凌厉、充满未来感的顶级超跑,再到几辆底盘高得吓人、轮胎纹路能吞下拳头的越野巨兽…陆修甚至瞥见角落里几辆喷着迷彩、造型极其硬核的军用装甲车。这地方,简直就是一部地面交通工具的活体进化史博物馆。饶是陆修现在也算见过点市面,也被这场面震得呼吸滞了一下。苏明月的“工厂”,果然不走寻常路。
“苏老板等您。”工装男人领着他,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空旷的车库里,这脚步声格外突兀。
就在这时,陆修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车库入口斜对面的阴影里。
一辆车。
黑色的,老款的奥迪A6。车身落满了灰,前挡风玻璃上那根明显缺损了一截的雨刮器,像一道丑陋的伤疤。这车太眼熟了!就是之前一直停在老街巷口,阴魂不散!
陆修的心猛地一沉。居然跟到这里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跳却快了几分。
工装男人在一辆通体哑光黑、线条流畅得像块被打磨过的黑曜石的跑车前停下。车旁站着一个人,正是苏明月。
今天她没穿旗袍。
一身剪裁极其合身的象牙白真丝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纤长的脖颈和一小段精致的锁骨。下身是同色系的高腰阔腿裤,裤线烫得笔直,一直垂到脚面,盖住脚上那双尖头细跟的米白色高跟鞋。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对造型简约却极有分量的钻石耳钉。手腕上戴着一块方形的、表盘极其干净的女式腕表。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多余的颜色或累赘的装饰,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冷冽的贵气和…难以言喻的掌控感。
她正微微侧着头,指尖拂过那辆黑色跑车光滑的引擎盖,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
陆修感觉呼吸又紧了一瞬。今天的苏明月,没了旗袍包裹下的那种曲线毕露的、带着侵略性的性感,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属于真正上位者的从容与锐利。那眼神平静地扫过来,像带着实质的重量,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在这庞大的、属于她的钢铁王国里,她就是绝对的女王。
“来了?”苏明月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金属般的质感,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她嘴角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弧度,但转瞬即逝,让人分不清是欢迎还是审视。
陆修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苏老板这‘工厂’,挺别致。”他目光扫过四周那些价值不菲的金属巨兽,又瞥了一眼远处阴影里那辆格格不入的黑色奥迪,意有所指。
苏明月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试探,指尖在那辆哑光黑跑车上点了点,“我的‘影豹’,刚到手不到一个月,出了点小状况。”
陆修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在那辆车上。车身线条流畅至极,哑光的黑色涂层吞噬着光线,充满一种内敛的暴力美学。但靠近了细看,车头左侧的翼子板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车身同色的凹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更诡异的是,陆修敏锐地感觉到,从那个位置散发出的细微能量波动有点…紊乱?像是精密的电子系统被某种力量干扰了。
“什么状况?”陆修皱起眉,没有轻易上手。苏明月的东西,碰一下都可能是陷阱。
“不知道。”苏明月回答得很干脆,“开着开着,加速时就有种…力不从心的滞涩感,引擎数据却一切正常。送去检修,所有传感器、电控单元都显示完美。但就是不对。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它最顺畅的那根神经上。”她说着,又伸手轻轻拂过那道凹陷,“这里,被一辆不长眼的电瓶车蹭了一下,很轻。当时检查过,连漆都没掉。可偏偏是之后,问题就来了。”
陆修没说话,他集中精神,尝试调动起那该死的“万物蓝图系统”。精神力刚触及那辆车,一股熟悉的、针扎般的刺痛猛地刺入脑海!
【警告:检测到高维能量残留干扰!】
【警告:目标机械结构存在深层逻辑冲突!】
【警告:能量层级过高,深度解析风险极大!消耗预测:超载!可能引发未知反噬!】
一连串冰冷的提示在他意识里炸开,伴随着那股熟悉的、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透支感和虚弱感。尤其是右手小指,瞬间传来一阵冰凉的麻木感,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妈的!又来了!这后遗症真他妈阴魂不散!
他强忍着脑仁的刺痛和右手的异样,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明月:“问题…很复杂。不仅仅是物理损伤。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干扰它。但具体是什么,我需要更仔细地‘看’。”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暗示需要精神力的深度扫描,“而且,代价很大。”
苏明月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陆修微微发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又扫过他刚才不自然蜷缩的右手。她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代价,是我的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修?多久能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