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站在空旷的库房里,手指还按在那冰冷的银白色箱体上。
脑海里,“万物蓝图”系统反馈回的庞大信息流仍在激荡。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失败品,它是一个狂暴、不稳定、技术路径极其危险的“昆仑”变体,其内部蕴含的能量和复杂程度远超苏明月轻描淡写的描述。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强迫自己冷静。机会难得,他必须做点什么。精神力高度集中,蓝图系统再次深入,不再仅仅是扫描,而是开始分析其能量回路的架构,寻找那个最合适的节点——一个非核心,但一旦被微妙改动就能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引发连锁反应,或者能让他留下一个极其隐蔽追踪印记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超乎常人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至库房之外。那种被精密仪器和训练有素人员包围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柳薇的人像幽灵一样潜伏在竹林、假山之后,沉默地记录着这里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正处在两股力量的交叉瞄准镜下,每一步都必须精确计算。
就在他即将锁定一个能量回路交汇的脆弱点,指尖微不可查的蓝光开始凝聚,准备进行极其精细的粒子级篡改时——
库房厚重的大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毫无预兆地向内滑开。
管家带着那两名手下再次出现,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程式化的恭敬,但脚步比之前快了些。
“陆先生,非常抱歉打扰您。”管家开口,语气保持着礼貌,“山庄临时接到重要通知,需要立即进行内部安全巡检,此地已不安全,不宜久留。请您带上苏总为您准备的平板电脑,即刻离开。后续事宜,苏总会再与您联系。”
话说得客气,实际是下了逐客令。
陆修心里瞬间明了。苏明月的人肯定也发现了外围环境的异常,那些过于完美的“安静”和难以完全掩盖的专业监控痕迹,让他们警觉了。他们怕的不是巡检,是怕柳薇的人像上次抢“影豹”一样,突然杀出,把这件更重要的东西也夺走。
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不满的表情,只是平静地收回按在箱体上的手,那点即将凝聚成型的蓝光悄然散去。他点点头,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遗憾:“好。这东西确实复杂,刚摸到点门道。”
他转身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台存储着部分“蓝c”资料的平板电脑。眼角的余光瞥见管家的两名手下迅速上前,动作熟练地重新锁死那个银白色箱子,并将其抬上一辆带有内部通道的电动转运车,快速推向库房深处另一个出口。
在管家“礼貌”而紧密的陪同下,陆修走出了青峦山庄。山庄外依旧风景宜人,但他能感觉到暗处有多道目光落在他背上。
他叫了辆车,没有直接回老街,中途换乘了一次,绕了点路,确认没有尾巴后,才回到了自己工作室所在的巷口。
推开工作室的门,熟悉的工具和材料气味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他坐在工作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复盘着刚才的一切。情报拿到了一部分,但交易中断,苏明月的戒心显然更重了。而柳薇的暗中布控,既是一种保护,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陆修?”
是夏小棠的声音。他起身开门,夏小棠站在门外,身上还带着点夜间的凉气,脸上有直播后的疲惫,但眼睛很亮。“我刚从听雨斋下播,顺路过来看看。你这边灯还亮着……你今天,好像有心事?”她的观察力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他情绪不高。
陆修侧身让她进来。“没什么,刚忙完回来。”他顿了顿,看着夏小棠清澈却带着执着眼神的眼睛,想到了她父亲的那本笔记,那些霉斑和模糊的化学式。
他走到工作台边,拿起那块苏明月给的平板,解锁后,快速过滤掉所有涉及此次交易和“昆仑”原型机的信息,只调出那份关于“蓝c实验室”早期活动和可能与夏听雨相关的那部分分析报告。
他把平板递给夏小棠:“小棠,你看看这个。这是我……最近通过一些渠道查到的线索,可能和你父亲当年的事情有关。”
夏小棠有些疑惑地接过平板,起初只是随意地滑动屏幕浏览。但很快,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呼吸微微屏住。
屏幕上,“蓝c实验室”的代号、那些描述特殊合成物质及其异常特性的模糊记录、关于“早期非公开项目”的零散提及、以及一份边缘模糊的早期接触人员列表上那个熟悉的“xtY”缩写……像一把把钥匙,猛地撞在她苦苦追寻却不得其门的心锁上。
她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视线迅速变得模糊,眼眶一下子红了。这些天她埋首故纸堆,对着父亲留下的碎瓷片和笔记反复揣摩,进展微乎其微,几乎要被无力和绝望淹没。她没想到,陆修不仅一直把她的请求放在心上,甚至不声不响地就找到了如此惊人且直接的线索!
这不再是民间流传的模糊故事,而是带着某种冰冷技术文档气息的记录,哪怕只是碎片,也仿佛一下子将她拉近到了那个名为“蓝c”的巨大阴影面前。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激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陆修哥……这……这些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信息……太重要了!我最近……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还在帮我找……”
她语无伦次,紧紧抱着那块平板,像是抱住了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根浮木,看向陆修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和依赖。
陆修看着她激动的反应,心里滋味复杂。他既欣慰这资料能给她带来方向和希望,又沉重于它背后牵扯的苏明月和未知的危险。他只能含糊地回应:“一个……比较特殊的渠道。来源不一定完全可靠,里面可能真真假假,需要你仔细甄别。但至少,这指出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他再次提醒她要保持警惕,不要全盘相信。
夏小棠用力地点头,眼泪还在掉,但脸上已经有了光:“我知道!我明白!我会好好分析验证的!但这已经是……最大的突破了!真的……太谢谢你了,陆修哥!”
她抱着平板,像是获得了无价之宝,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因为找到了新的追寻方向而振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