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丝儿,淅淅沥沥下了一天还没歇气的意思。老街的石板路被泡得发亮,映着昏黄的路灯,湿漉漉的冷气顺着门缝儿往里钻。
陆修刚送走最后一个修鞋的大爷,那大爷非说鞋底子走起来“咯吱”响是里面有老鼠,陆修哭笑不得地给他把鞋底子粘结实了,愣是没收钱——大爷兜里那几张毛票,看着比他还心酸。
他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看着工作室窗台上那盆栀子花。花苞鼓鼓的,还没开,但那股子清冽的香气已经若有若无地飘出来,倒是冲淡了点屋里的机油味和潮湿气。沈清秋……想到她这几天总低着头匆匆来去,眼神躲闪,陆修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暖意又掺了点说不清的滋味。小宇倒是没心没肺,隔三差五跑过来看新鲜,一口一个“陆哥”叫得亲热。
“叮咚——”
工作室那扇刚装没多久、被胖婶嫌弃丑的防盗门门铃,响得有点突兀。这鬼天气,都快八点了,谁还上门?
陆修皱了皱眉,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巷子里黑黢黢的,路灯的光晕里只能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同城速递制服的小哥,怀里抱着个半大不小的纸箱子,正缩着脖子躲雨。
“谁啊?”陆修隔着门喊了一嗓子。
“快递!陆修先生!麻烦签收一下!”小哥的声音被雨打得有点模糊。
快递?最近除了苏明月,还有谁会给他寄东西?
快递小哥把箱子往前一递,电子签收板也怼了过来:“麻烦签个字!”
陆修扫了一眼箱子。挺普通的牛皮纸箱,没什么特殊标记,尺寸大概能装个微波炉。寄件人信息那一栏……空的?收件人倒是写得清清楚楚:老街“神之手工作室”,陆修。
“寄件人没留名?”陆修没接笔,盯着小哥的眼睛。
小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哥,我们只负责送,寄件人隐私我们哪知道?系统里就显示个虚拟号!赶紧的吧,我还赶着下班呢!”
陆修盯着他看了两秒,那小哥眼神有点飘,但更多是急着收工的不耐烦。不像是装的。他飞快地在签收板上划拉了一下名字,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箱子。
“砰!”防盗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陆修把箱子放在那张刚被他用异能清理得锃光瓦亮、油污粒子全崩解了的工作台上。台面冰凉。
这玩意儿,来得太蹊跷。
他找来壁纸刀,沿着箱子的封口胶带划开。里面塞满了防震的泡沫颗粒,扒拉开,露出一个物件。
不是苏明月那种一看就贵得吓死人的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古董。乍一看,像是个……老式的晶体管收音机?深棕色的塑料外壳,方方正正,前面是密密麻麻的刻度盘和调谐钮,顶上还竖着一根金属天线。
“收音机?”陆修嘀咕一声,伸手把它从泡沫里拎了出来。分量不轻,沉甸甸的压手。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外壳的瞬间,他脑子里那台“万物蓝图系统”像被针扎了一下,嗡地一声启动了!
视野瞬间切换。
眼前这台“老收音机”的外壳在他视野里瞬间变得透明,内部结构纤毫毕现,层层展开。这哪是什么收音机啊!外壳只是个伪装!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指甲盖大小的精密微电路、微型传感器阵列、高频信号处理芯片,还有几块拇指大小的固态硬盘模组,结构之复杂、集成度之高,远超他之前修过的任何东西,包括苏明月那个微型核电池!
【目标扫描:电子分析仪器】
【结构异常:多处微电路人为物理性断裂】
【能量流状态:核心供能线路被精确切断】
【发现隐藏模块:微型追踪信号发射器x2。位置:主电路板夹层,外壳内衬】
【发现隐藏模块:微型宽频段监听拾音器x1。位置:调谐旋钮】
【复杂度评估:S级】
冰冷的系统信息流瀑布般刷过陆修的意识。他瞳孔猛地一缩!
陷阱!
绝对是个陷阱!而且手法透着一股子“专业”的蔫儿坏。
这东西太“干净”了。干净的就像刚从流水线上下来,就被某个技术极其高超的人,拿着显微镜和纳米级的镊子,精准地破坏了关键部位,再小心翼翼地塞进去三个“小尾巴”——两个追踪器,一个监听器。伪装成老收音机的外壳,更是欲盖弥彰。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用来听的,是用来“看”的,或者说,是用来“算”的!结合那个复杂的内部结构,陆修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词:赌具分析仪!专门用来在牌桌上搞小动作的高科技玩意儿!
“呵…”陆修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神却冷得像冰。苏明月!又是她!虽然寄件人没署名,但那熟悉的风格,那种表面优雅内里透着阴狠的算计,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有谁?
他拿起盒子,把剩下的泡沫颗粒倒出来,果然在箱子底部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白色纸条。打开,上面是打印的宋体字:
修复它。
报酬:贰佰万元整(¥2,000,000)。
修复后,送至:城南‘静心苑’茶室。
苏女士介绍。
——【烫金“苏”字浮水印】——
落款依旧没签名,只有那个熟悉的、仿佛带着某种无形威压的烫金“苏”字浮水印。
二百万……
陆修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用力,纸的边缘有点发皱。这数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一跳。他现在是有钱了,苏明月前前后后给的钱,加上自己挣的,买了铺子后院还剩不少,但二百万,依旧是笔巨款!能让他工作室运转得更从容,能让他……嗯,至少给沈清秋那花店升级点设备?
这诱惑,实实在在砸在眼前。
同时砸过来的,还有那S级的复杂度和里面那三个阴魂不散的玩意儿。
陆修把纸条拍在工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双手撑在桌沿,俯视着那个伪装成收音机的精密仪器,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
怕?不至于。他陆修现在可不是那个雨夜里被毛票砸脸、被女人甩的穷酸修车工了。
二百万,是饵。
S级的挑战,是钩。
里面的监听器和追踪器,是明晃晃的挑衅和试探。
“想摸我的底?想看我能不能发现这些小玩意儿?还是想看看我这‘神之手’的极限在哪?”陆修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痞气和锋芒的弧度,“行啊,苏总,您想看,我就给您表演表演。”
他眼神一厉,做出了决定。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