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把那枚黑色棋子塞进王卷手里。
“收好。”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要是三日后我没出来,把这东西交给苏芮。”
王卷攥紧棋子,指节发白:“你他妈说什么胡话!”
林闲没理他,转身朝杂役区走。脚步虚浮,背却挺得笔直。
李小鱼和孙小丫已经在破屋废墟前等着了。两个小姑娘眼睛红肿,显然哭过。见林闲过来,李小鱼猛地扑上来抓住他胳膊:
“闲哥!石大哥他...”
“死了。”林闲打断她,“以后再敢随便认大哥,我把你俩一起扔后山喂狼。”
孙小丫缩了缩脖子,小声啜泣。
“哭什么?”林闲皱眉,“他骗了你们三年,没把你们卖去窑子就算良心发现。”
这话太难听,连王卷都皱了下眉。但李小鱼真的止住了眼泪,只是死死咬着嘴唇。
“听着,”林闲扫过三人,“三天后,后山融灵化生池有场‘丰收祭’。到时候,所有三十五岁以上的师兄师姐都会被抽干修为,变成跟稻草人里那具一样的干尸。”
死寂。
孙小丫连哭都忘了,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
“我们能做什么?”王卷哑声问。
林闲笑了,那笑容有点瘆人:“去把消息散出去。不用偷偷摸摸,就光明正大地说。找那些年纪大的弟子,告诉他们——要么三日后变成干尸,要么现在跟我赌一把。”
“他们会信吗?”李小鱼声音发抖。
“不需要他们信。”林闲说,“只要他们怕。”
他看向王卷:“你去仓库那边盯紧周扒皮。我怀疑那老东西在偷偷转移什么东西。”
“你自己呢?”王卷问。
林闲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我去找个地方...躺会儿。”
他真找了个地方躺下了——杂役区后头那个堆粪肥的土坡后面,又脏又臭,但没人会来。
【警告!摸鱼点透支严重!-74...-75...】
系统提示像催命符般在脑子里闪。林闲闭上眼,尝试连接那个时灵时不灵的万界频道。
滋啦...滋啦...
杂音比往常更响。他忍着神魂撕裂的痛楚,强行维持着连接。
“...有人吗?”他对着虚空问,“赊点东西。”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诧异响起:“仙师?”
是霸总世界的苏瑶。
“你那边...”林闲喘了口气,“有没有能暂时增强神魂的东西?先赊账。”
苏瑶沉默了几秒:“有倒是有...前几日有个神医男配送来盒‘安神补脑丸’,说是能提神醒脑。但这东西对你...”
“拿来。”林闲打断她。
一道微光闪过,粗糙的木盒落在他掌心。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几颗灰扑扑的药丸,看着跟街边十块钱一瓶的维生素没啥区别。
林闲直接吞了两颗。
味道像嚼墙灰。但几息后,一股温和的暖流确是涌向四肢百骸,脑子里的抽痛减轻了些。
【检测到外部能量补充...摸鱼点透支暂停:-75】
林闲松了口气。有用。
“仙师,”苏瑶的声音带着担忧,“您还好吗?”
“死不了。”林闲抹了把脸上的汗,“你那边怎么样?”
“按您教的《劳动者权益保护法》,我已经起诉他了。”苏瑶语气突然轻快起来,“法院判他非法拘禁,罚了他三千万。我现在用这笔钱开了个法律援助中心,专门帮姐妹对付这种渣男。”
林闲扯了扯嘴角。这姑娘学得倒是快。
“干得不错。”他说,“再帮我个忙——查查‘强制加班’和‘自愿奉献’在法律上怎么界定。”
苏瑶应下了。断开连接前,她突然说:“仙师,您一定要小心。我昨晚梦见...您浑身是血地站在一片火海里。”
林闲没说话。通讯断了。
他躺在粪堆旁,望着灰蒙蒙的天。药效正在消退,头痛卷土重来。
“...真他妈够呛。”他喃喃道。
傍晚时分,王卷带来了坏消息。
“周扒皮把仓库封了。”他脸色难看,“说是要‘季度盘点’,谁也不让进。但我看见五常仙门的人进去了。”
林闲没什么反应,只问:“消息散出去了吗?”
“散了。”王卷点头,“现在年纪大的弟子都人心惶惶。有几个...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跑了。”
“跑?”林闲嗤笑,“能跑哪儿去?宗门大阵开着,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眼前黑了一阵才缓过来。
“苏芮呢?”他问。
“还没消息。”王卷犹豫了下,“你说...她会不会...”
“不会。”林闲斩钉截铁,“她要是叛徒,咱们早死八百回了。”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声。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摸过去。
是几个年纪较大的外门弟子,正被一队执法堂的人围着。地上散落着包裹行李。
“想逃?”领头的执法弟子冷笑,“宗门养你们这么多年,现在想一走了之?”
一个头发花白的弟子哀求:“张师兄,我就想回家看看老娘...”
“闭嘴!”那姓张的弟子一脚踹在他胸口,“三日后就是宗门大庆,谁都不准走!”
林闲眯起眼。他认得那老弟子——姓刘,在灵兽坊干了二十多年,喂灵兽比对自己儿子都上心。
王卷想冲出去,被林闲按住。
“看着。”林闲说。
只见那张姓弟子挥手,让人把刘师兄和其他几人捆了。
“押去‘荣休堂’!”他高声道,“让他们提前享享清福!”
荣休堂。林闲想起那地方——看似是养老院,实则是屠宰场的前站。
被捆的弟子面如死灰,有人当场尿了裤子。
林闲转身离开。
“不管?”王卷追上他。
“怎么管?”林闲头也不回,“现在出去,就是一起被抓。”
“可...”
“没有可是。”林闲停下脚步,看着他,“王卷,记住——要想救人,先得保证自己活着。”
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冷得像块石头。
“心软的人,活不到掀桌子那天。”
当晚,林闲又联系了宫斗世界的婉清。
这次他没赊账,而是用上次剩余的“世界本源”换了一瓶“醉春风”——据说是宫廷秘药,能让人昏睡不醒,对修士也有效。
“仙师要对付谁?”婉清饶有兴致地问。
“自己喝。”林闲说。
婉清:“...啊?”
“睡不着。”林闲言简意赅。
他确实需要睡一觉。透支的不只是摸鱼点,还有他作为“人”的那部分。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真变成块没感情的石头。
药效很猛。他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还是那个天道总公司的程序员,坐在无尽的控制台前,看着万千世界的命运像代码一样流淌。
“林工,‘福保芯片’真的不能推行吗?”有人问他。
他看着那段代码。那不仅仅是一段程序,那是无数被剥削、被压榨、被抽干的生命。
“不能。”他听见自己说。
然后他按下了删除键。
不是格式化。是彻底删除,连备份都不留。
白光吞没一切前,他看见控制台上最后闪过一行字:
【警告!您正在执行最高危险操作——‘文明重启’!】
林闲猛地惊醒。
天还没亮。他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
【摸鱼点:-75(透支暂停)】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建议立即终止‘文明重启’相关回忆...】
林闲抹了把脸,笑了。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不是流放。是...逃出来的。”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筋骨。头痛还在,但某种更沉重的东西仿佛消失了。
王卷匆匆跑来,脸色比昨晚还难看:
“出事了!刘师兄...昨晚在荣休堂自尽了!”
林闲动作顿住。
“他们说是自尽,”王卷眼睛赤红,“但苏芮传讯说...是被抽干了试验阵法!”
林闲沉默片刻,问:“其他人呢?”
“都吓坏了!现在没人敢提走的事!”
“很好。”林闲说。
王卷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很好?!”
“恐惧会让人沉默,”林闲看向荣休堂的方向,“也会让人...拼命。”
他推开王卷,朝外走去。
“你去哪?”王卷在身后喊。
林闲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去给刘师兄...上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