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雨季,暴雨像无数把淬了寒的钢针,砸在槟城码头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萧振邦站在三层高的望江阁顶楼,落地窗外是翻涌着墨色的海面,咸腥的海风裹着雨雾,钻过窗缝的缝隙,带着刺骨的凉意。
底下的人是越不安分了,趁他养病期间,居然把这腌臜的主意打到他儿子头上。
他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陈年的刀疤,那是年轻时闯金三角留下的印记。
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烟身被他捏得微微变形,却没有半分要点燃的意思。
“门主,都查清楚了。”铁叔推门进来,脚步声压得极低,却还是在铺着厚绒地毯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声响。
他手里捧着一份薄薄的文件,纸张边缘被雨水打湿,晕开了几缕墨痕
“萧决联合三位长老,目标就是要渊少爷的命,护卫队里有十七人收了好处,全程配合,没一个人报信。”
萧振邦的视线没离开窗外,海面的浪头拍打着码头的桩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
“龙门养的狗,反咬主人了。”他的声音很沉,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来的,带着淬了冰的冷,“铁叔,我养他们多少年了?”
铁叔垂着头,声音恭敬:“萧决是您带在身边十五年的侄子,三位长老跟着您打江山,也有三十年了。护卫队的话,最短的也跟了您八年。”
“好,好的很”萧振邦眼神如刀,他终于转过身,脸藏在落地灯投下的阴影里,那双常年带着几分温和的眼,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狠戾。
“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他们倒好,拿着我的钱,吃着我的饭,转头就敢动我的儿子。”
话音落,他抬手将手里的雪茄狠狠砸在地上,昂贵的古巴雪茄在地毯上滚了几圈,断成两截。
“动手吧。”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让铁叔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跟了萧振邦四十年,太清楚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是。”铁叔躬身应下.
望江阁下方的码头仓库,早已被铁叔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萧决被反绑在锈迹斑斑的铁柱子上,身上的昂贵西装被扯得破烂,脸上还沾着血,是被护卫队的人反水时打的。
他看到铁叔带人进来,眼睛瞬间红了,挣扎着嘶吼:“铁叔!我是门主的侄子!你敢动我?!”
铁叔没理他,只是冲身后的人抬了抬下巴。两个黑衣保镖上前,一把捏住萧决的下巴,将他的头死死按在冰冷的铁柱子上。
“萧二少,门主说了,念在你是萧家的人,给你留个全尸。”
萧决的瞳孔骤缩,疯狂地挣扎起来:“我没有!我没有要杀厉渊!是长老们逼我的!是他们说厉渊占着龙门的位置,迟早要吞了萧家的一切!铁叔,你放了我,我去跟振邦叔解释!”
铁叔冷笑一声,转身走出仓库。
身后传来萧决撕心裂肺的咒骂,接着是一声短促的枪响,暴雨声瞬间吞没了那点声响。
仓库外,十七个反水的护卫队成员被排成一排跪在泥泞里,每个人的头上都抵着一把黑洞洞的枪口。
他们脸色惨白,有的已经瘫软在泥水里,有的还在语无伦次地求饶:“铁叔!我们错了!求您饶了我们!我们只是一时糊涂!”
铁叔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一个个核对名字。
“门主养你们,是让你们护着渊少爷,不是让你们当叛徒的。”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既然吃里扒外,就别怪龙门不留情面。”
话音落,他扬手。
枪声接连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在暴雨里炸开,像是敲碎了南洋的夜色。
泥泞的地面很快被染成暗红,雨水冲刷着血迹,汇进旁边的海水里,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处理完护卫队,铁叔带着人直奔三位长老的住处。
三位长老都是龙门的老人,住在槟城老城区的独栋别墅里,平日里深居简出,却暗地里把持着龙门在南洋的一半生意。
铁叔带人到的时候,三位长老还在客厅里喝茶,似乎笃定萧振邦不会对他们下手——毕竟龙门的根基,还靠着他们撑着。
“铁老鬼,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想干什么?”大长老拍着桌子站起来,花白的胡子气得发抖,“振邦呢?让他出来见我们!”
铁叔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走到大长老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老东西,门主没让你开口,你就少废话。”他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里面是三位长老密谋买通护卫队、策划伏击厉渊的对话,“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二长老脸色煞白,瘫坐在沙发上:“那是厉渊逼我们的!他一个外姓人,连姓都不改,凭什么继承龙门?我们是为了萧家!”
话音未落,别墅后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大长老豢养的私兵听到动静,抄着砍刀和钢管冲了出来。
足有二十余人,面目狰狞地朝着铁叔的人扑过来。
可这些私兵平日里只靠着长老的名头作威作福,哪里是铁叔手下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对手?
铁叔的人甚至没拔枪,只是抽出腰间的甩棍,三两下手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人打翻在地,骨裂的脆响混着惨叫声在客厅外炸开。
剩下的私兵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却被早已围死别墅的保镖堵住去路。
不过半分钟,所有私兵都被制服在地,有人还想挣扎,被保镖一脚踩在手腕上,疼得只能蜷缩在地,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渊少爷是门主的儿子,轮得到你们置喙?”铁叔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把三位长老绑了,带去码头,门主说了,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保镖们一拥而上,将还在挣扎咒骂的三位长老死死按住,用粗麻绳绑得结结实实,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别墅。
雨还在下,南洋的夜色被血腥味和雨水的腥气笼罩。
铁叔站在别墅门口,看着手下将三位长老押上快艇,转头看向望江阁的方向。
顶楼的灯还亮着,萧振邦的身影依旧立在窗前,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