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穿透薄雾,将演武场上那面绣着狰狞龙头的大旗照得金光熠熠。
旗下,数百名龙门核心成员分列两侧,气氛肃杀,比清晨的祖殿前更添了几分铁与血的味道。
三轮宗族内部的选拔淘汰已尘埃落定,此刻场中空无一人,只余下风卷起地上的沙尘。
萧决从高台上缓步而下,银线锦缎长袍在日光下流淌着冷光。
他站定在厉渊面前,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阴冷笑意:“三轮选拔已毕,恭喜你,没有被那些庸才淘汰。
不过,按照龙门的祖制,新嗣继位,除了血脉,更要武勋,你需连胜三位宗家高手,方能得到‘血印’的认可,真正服众。”
厉渊刚踏足南洋龙门地界,只是听闻父亲病倒如抽丝,想见一下他,便被这群人堵在了演武场。
萧决话音刚落,三道身影从长老席后方鱼贯而出,呈品字形将厉渊隐隐包围。
第一个走上前的是个面相凶悍的刀客,他双手持握一柄长背砍刀,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森白的光。
他不多言语,只低吼一声,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出膛炮弹般扑向厉渊,长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直劈面门。
风声呼啸,刀锋已至。
厉渊却连眼都未眨一下,身形如鬼魅般向左侧滑开寸许,堪堪避过那致命的一刀。
几乎在刀锋掠过他鼻尖的同一瞬间,他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爪,精准地扣住了刀客持刀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刀客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痛苦神情,手腕被一股沛然巨力反向折断,长刀脱手。
然而,刀未落地,厉渊的左手已在空中接住刀柄,手腕一抖,刀刃划过一道比来时更迅疾的寒光。
“噗——”
温热的血溅上厉渊冷漠的侧脸。
那把长刀已然深深插入了刀客自己的咽喉,他双目圆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身体轰然倒地。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无人看清。
厉渊甩去刀锋上残留的血珠,将刀随意插在脚边的土地里。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第一人,死于轻敌。”
场面死寂,连大长老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萧决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恢复了镇定,对着第二人使了个眼色。
那是个身材矮壮的汉子,手中提着一柄流星链锤,一看便是专攻下盘、走缠斗路数的难缠角色。
他显然吸取了教训,并不急于近身,而是抖动铁链,让沉重的锤头呼啸着盘旋起来,如同毒蛇吐信,一次次地试探着厉渊的步法。
厉渊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站着,单薄的身影在日光下摇摇欲坠,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狠厉。
终于,那汉子寻到一个破绽,爆喝一声,链锤如毒龙出洞,直奔厉渊的左腿脚踝。
这一次,厉渊没有躲。
铁链精准地缠住了他的小腿,那汉子面露喜色,猛地向后发力,试图将厉渊拽倒。
就在铁链绷紧到极致的一刹那,厉渊竟顺着那股拉力,不退反进,身体猛然向后倒去!
汉子一愣,巨大的惯性让他收不住力,整个人踉跄着前冲。
而倒地的厉渊,在锤势将尽的瞬间,双腿猛地蹬在地上,身体如一张被压到极限的弓,骤然反弹!
他借着这股弹力高高跃起,在空中拧身,右腿如一柄战斧,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踹在了那汉子猝不及防的喉骨上!
“咯嘣!”
那颈骨断裂的脆响,在落针可闻的演武场上,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汉子连惨叫都未发出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厉渊稳稳落地,肩头被链锤擦过的地方,作战服已然破裂,殷红的血正缓缓渗出。
他踉跄了一下,用手扶住旁边的兵器架才稳住身形,他用脚尖拨开脚边的尸体,声音比方才更冷了几分:“第二人,死于不知我有多狠。”
萧决的嘴角开始抑制不住地抽搐。
他死死盯着最后一人,那是他的心腹,一个始终戴着狰狞鬼面的男人。
鬼面人缓步上前,他不像前两人那般气势汹汹,反而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他赤手空拳,与厉渊对峙而立。
两人身形交错,三合之内,拳脚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厉渊每一次抬手都透着力竭的滞涩,却依旧招招致命。
就在第四合交手的瞬间,那鬼面人左袖猛然一抖,七枚闪着幽蓝光芒的透骨钉成品字形射出,封死了厉渊所有闪避路线。
好毒辣的暗器!
电光火石之间,厉渊头颅一偏,身体以一个违反物理常理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六枚毒钉。
唯有第七枚,直取他的心口要害,避无可避。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必死无疑的刹那,厉渊竟不闪不避,右手快如闪电,两根手指如铁钳般,精准地夹住了那枚透骨钉。
指尖与金属摩擦,迸出细微的火花。
鬼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厉渊却已欺身而上,那枚沾着他指尖温度的透骨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化作一道幽蓝的死亡射线,精准无比地从鬼面人的右眼眼眶射入,贯穿了整个大脑!
“第三人,”厉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喘息,他一步步走到尸体前,一脚踩在其胸口。
伸手将那枚透骨钉从鬼面人的后脑拔了出来,鲜血与脑浆溅了一地,“死于忘了——我是在海城洪兴活下来的。”
他抬起头,目光如出鞘的利刃,直刺高台上的萧决。
他随手一甩,那枚带着血污的钉子呼啸着飞出,深深钉在了萧决面前的案几上,入木三分。
“下一个,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上去请你?”
萧决身后的宗族众人见状,脸色各异,先前围拢的架势悄然松动,谁也没想到,这个久未归族、看似薄弱的血脉,竟狠戾到如此地步。
“放肆!”大长老猛地一拍桌案,须发皆张,震怒道,“连杀三名宗亲,杀人逾矩!此等暴戾之徒,岂能执掌龙门!按律,当废其武功,逐出宗族!”
萧决闻言,正欲附和,然而一个洪亮的声音却盖过了长老的怒吼。
铁叔挺身而出,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挡在了厉渊身前:“长老!祖规白纸黑字写明:演武夺印,生死自负,胜者承统!厉渊三战皆胜,敌血未染高台一寸,何来逾矩之说?”
“你……”大长老被噎得说不出话。
就在此时,一直静立在侧的陈小姐上前一步,将一份文件递到大长老面前,声音冷静而专业。
“大长老,根据我们与多国金融监管机构签订的《跨境家族继承公约》,所有继承流程必须公开、公正。
厉渊先生已通过比武,若龙门在此时强行剥夺其合法继承资格,将触发公约中的惩罚性条款,龙门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公开资产,都将面临即时冻结的风险。”
一个讲内规,一个讲外法,天衣无缝。
大长老看着那份布满法律术语的文件,又看看台下那个满身杀气、却已撑不住微微喘息的年轻人,浑身的怒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他沉默了良久,最后缓缓坐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此子……确非凡种。”
一言,定鼎。
萧决脸色铁青,却再无人敢上前阻拦。
厉渊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了一下,铁叔连忙上前扶住他。“先去见门主吧。”铁叔低声道。
厉渊点头,推开铁叔的搀扶,忍着身上的伤痛与眩晕,一步步走向后山的静养院落——那里,躺着他病重的父亲,萧振邦。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厉渊独自立于父亲的病榻前,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萧振邦,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底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萧振邦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回来了……”
厉渊颔首,单膝跪地,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嗯,儿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