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全灭的瞬间，顾临渊就明白了。
不是巧合，也不是停电。这是信号，是开战的哨声。
他站在原地没动，雨水顺着发尾流进衣领，右臂擦伤的地方还在渗血。但他不疼，反而觉得清醒得可怕。刚才那张被烧焦的照片还贴在胸口，像一块热铁，烫着他的心跳。
巷子尽头的人影往前走了两步。
金丝眼镜在黑暗里反光，袖口的星座袖扣闪了一下。
周慕白来了。
他身后半步，站着林语柔。蜜桃色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里那支注射器针尖泛蓝，离他不到五米。
“你逃不掉的。”林语柔声音发抖，“从你拒绝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顾临渊没看她，只盯着周慕白：“视频呢？拿出来。”
周慕白笑了。他慢条斯理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画面是叶晚星在后台换装的片段，角度精准，时间连续。
“删了它。”顾临渊说。
“可以。”周慕白把手机往回收，“但你要先跪下。”
林语柔突然笑出声：“对，跪下！你不是最会装吗？平时在校园里一副天之骄子的样子，现在让我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顾临渊动了。
他猛地扯开湿透的卫衣，露出胸口一片黑色纹路——经络图，三重阻断穴的位置用防水墨标得清清楚楚。这是谢云舟昨夜亲手画的，说是万一遇到神经毒素，能靠穴位压迫延缓发作。
他不是医生，但这一刻他必须是。
周慕白眼神变了：“你还真信这套？”
“我不信命。”顾临渊开口，“但我信人的情绪。”
他盯住周慕白的眼睛。那人表面冷静，可瞳孔收缩频率不对。他在兴奋，在享受这一刻的掌控感。
共情启动。
一瞬间，顾临渊脑中浮现出无数数据流的画面。那是周慕白操控评审团时的记忆回放，是他用算法制造舆论爆点的节奏控制力。这种能力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一个习惯操纵全局的猎手。
第一重能力加载完成：**策略预判**。
紧接着，他转向林语柔。她手指发抖，呼吸急促，眼里全是扭曲的执念。这不是爱，是自我毁灭式的占有欲。
他又一次共情。
脑海里炸开一段陌生记忆——手术室灯光下，麻醉师正在计算药剂剂量，指尖轻点显示屏，嘴里默念：“γ-羟基丁酸衍生物，0.3毫升即可致幻，0.8毫升呼吸抑制。”
第二重能力加载完成：**药物识别与剂量判断**。
还没完。
他闭眼一秒，想起程野在球场上拼到最后的那股劲。肌肉记忆、应激反应、动作预判，那种在高压下依然能看清对手轨迹的能力。
第三重共情叠加。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他睁开眼。
林语柔冲了过来。
速度快得不像普通人，显然是打了肾上腺素类药物。她高举注射器，目标直取顾临渊颈部。
顾临渊侧身，左脚踩住地上一块松动铁板边缘。金属发出轻微响动，林语柔脚步微顿。
就是这一秒。
他右手擒住她手腕，反向一拧，利用格斗技巧将她甩向旁边货架。玻璃瓶哗啦碎了一地，注射器脱手飞出。
他在空中接住。
转身，甩手，把注射器砸向墙角电源箱。
“啪”一声，电火花四溅。
周慕白脸色一变，立刻后退按动手表。他想远程销毁证据。
顾临渊冲上前。
左手两指疾点其肩井穴，再压风池。这是穴位图中标注的意识阻断区。
周慕白身体一僵，手机滑落。
顾临渊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扫到监控画面——仓库主门被撞开，吴伯带着特警小队正往里冲。
变数来了。
周慕白嘴角忽然扬起。
他左手一抬，袖扣弹出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直射顾临渊脖颈。
顾临渊瞳孔一缩。
最后一丝共情残留的神经反射让他偏头。
毒针擦过耳廓，钉入身后水泥柱。
他站定，喘气。
手中紧握周慕白掉落的手机，火光映在屏幕上，照出他脸上的血痕和冷汗。
林语柔趴在地上，手臂被碎玻璃划破，还在挣扎着想爬起来。
“你……你不该……”她喃喃，“她有什么好？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
顾临渊没说话。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刚才写字的地方，墨迹已经被雨水冲淡，但“陈默→周慕白→幕后”七个字的轮廓还在。
现在，中间那一环已经倒下。
远处警笛越来越近，红蓝灯光穿透雨幕。
他没走。
也没回头。
就站在原地，像一尊刚从战火里走出来的雕像。
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弹出来。
是唐小满。
“我查到了陈默的真实身份他是——”
文字到这里断了。
系统提示发送失败。
同一秒，头顶的监控探头突然闪烁，画面定格在三人对峙的最后一帧。
周慕白躺在地上，嘴角流血，眼睛却还在动。他在笑。
林语柔抬起手，指甲抠进地面，指甲盖崩裂，渗出血丝。
顾临渊终于开口：“你们以为，毁掉一个人需要多久？”
没人回答。
他把手机塞进内袋，伸手摸了摸左耳的蓝宝石耳钉。
耳钉很凉。
但胸口那张照片还热着。
他抬头看向监控镜头。
然后缓缓举起右手，把沾血的三色笔记举到镜头前。
红笔尖朝下，滴下一串墨迹。
像血。
又像判决书上的句号。
门外的脚步声逼近。
他不懂。
直到听见第一声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顾临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还握着周慕白的手机。
屏幕没碎。
视频还在。
他点开相册，快速翻找。
找到了。
不止一段。
全是备份。
他点了上传。
进度条跳到98%时，手机突然黑屏。
电量耗尽。
他冷笑一声，把手机往怀里一塞。
然后站直身体，面对大门方向。
雨还在下。
他站在火光与警灯之间，一动不动。
门外传来破门锤撞击的声音。
第二次撞击时，他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第三次撞击，门开了。
强光手电照进来。
他眯眼。
看见第一个冲进来的是穿防弹衣的特警。
第二个是吴伯。
吴伯看到他，顿了一下。
顾临渊对他点点头。
吴伯也点头。
然后特警扑向周慕白和林语柔，给他们戴上手铐。
顾临渊没动。
他站在原地，听着 handcuffs 锁紧的声音。
直到有人走过来，要给他套约束带。
他抬起手。
“等等。”
那人停下。
顾临渊从口袋掏出一张纸。
烧焦一半的照片。
只剩一只眼睛清晰可见。
他把它举到眼前，看了三秒。
然后轻轻折好，重新放进胸口。
“我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