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Kevin觉得所有事情都搅作一团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父亲韩珣沉着脸走了进来。
“爸?”Kevin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能让我儿子忙到连家都不回,连基本的责任都可以抛在脑后。”韩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室,最终落在墙上那幅苏璨画的肖像上,眉头紧锁,“这种东西,挂在cEo的办公室里,成何体统?”
Kevin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涌上的烦躁:“如果您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或者看这间办公室不顺眼,很简单,我把公司完整地交还给您,您来按照您喜欢的‘体统’重新布置,行吗?”
“韩凯文!”韩珣猛地提高音量,“你已经不是16岁、26岁的毛头小子了!你现在是一家上市企业的掌舵人!你应该展现出应有的成熟和稳重!”
“我觉得我一直很成熟稳重。”Kevin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
“成熟?稳重?”韩珣逼近一步,厉声质问,“那你的责任心呢?你的责任心在哪里?!”
“责任心?”Kevin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掰着手指数道,“我回公司八年,前三年独自在海外开拓市场,吃住都在那边。回来接手拓域,所有业务井井有条。您当年留下的那些倚老卖老、中饱私囊的老部下。我为了顾全您的颜面,都让他们体面退休了。我为企业、为员工、为股东负责,这还不叫有责任心吗?”
“我不是在说公司!”韩珣打断他,痛心疾首地说,“我是说对人!对乐萱!你对她们母子有责任心吗?!你们认识三十年了!十二年前,你跟她在一起没多久,就为了一个比你小五岁的大学生,莫名其妙跟她分手!她一个女孩子,一气之下远走美国,人生地不熟,独自抚养孩子长大!这么多年,她都没来找过你麻烦,这份情义……”
“爸!”Kevin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许乐萱她亲哥哥在美国有好几处房产,配有管家、保姆、司机!她过得比您二老都潇洒自在!她有什么不容易的?”
“一个没结婚的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就算有保姆司机,心理上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你懂吗?”韩珣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她有完整富裕的家族支持,有什么难的?”Kevin觉得跟父亲简直无法沟通。
“我看就是我们以前太纵容你了!”韩珣指着他的鼻子,“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敢认!”
“我说了无数次,那、不、是、我、的、孩、子!”Kevin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是谁的孩子就让谁负责去!别来找我!”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韩珣根本听不进去。
“我怎么会知道?!”Kevin的理智濒临崩溃,他看着父亲固执的脸,一股极致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口不择言地吼道,“您去问她啊!您问我有什么用?!我看您这固执己见、听风就是雨的样子,怕是跟爷爷一样,也快老年痴呆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办公室里轰然炸响。韩珣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Kevin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但愤怒和委屈让他无法低头。父子二人僵持在原地,空气凝固,充满了火药味。
敲门声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父子间剑拔弩张的火焰。两人几乎是同时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衣着。
“请进。”Kevin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未平息的沙哑。
秘书推开门,恭敬地汇报:“韩总,苏老师到了。”
Kevin猛地转头看向父亲,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压低声音质问:“你叫她来干什么?!”
“让她认清现实,别再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韩珣语气冰冷,不容置疑地对秘书吩咐,“请她进来。”
苏璨走了进来,她显然没料到韩珣也在,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韩总好,Kevin总好。”
“苏老师,”韩珣走上前,语气看似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上次在活动上见过一面,当时就想和你聊聊,可惜你太忙了。今天正好有机会。”
“苏苏,”Kevin立刻上前,试图去拉她的手,声音急切,“没什么好聊的,我送你回家。”
然而,韩珣没有给他任何阻止的机会,直接抛出了那颗重磅炸弹,平静地说:
“苏老师,你可能还不知道。凯文和乐萱,有一个孩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嗡——
苏璨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尖锐的耳鸣声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响。她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手脚冰凉。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Kevin,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茫然。
“不是我的!苏苏!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的!”Kevin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颤抖,近乎哀求地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眼里找到一丝信任。
苏璨看着他焦急的脸,又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仿佛在主持公道的韩珣。极致的震惊过后,一种冰冷的麻木感迅速蔓延开来。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听不出喜怒。她轻轻挣开Kevin的手,转向韩珣,微微颔首,“韩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步伐甚至称得上稳健地,径直离开了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爸——!!!” Kevin的怒吼在门关上的瞬间爆发出来,他双眼赤红地瞪着韩珣,胸膛剧烈起伏,“你到底是我的父亲,还是来索命的?!你非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吗?!”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让她,也让你,都清醒一点。”韩珣依旧维持着他那套“理所当然”的逻辑。
Kevin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他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哽咽。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前几天烧烤店里小心翼翼的安抚,夜里独自构想的关于房子和未来的所有美好蓝图,他刚刚鼓起的、想要为她成为一个成熟负责的人的所有勇气……在父亲这轻描淡写却又致命的一击之下,彻底土崩瓦解,碎成了粉末。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