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正雄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冷,是吓的。
看着地上那具还没凉透的尸体,再看看对面那群黑压压华夏人,他后背的冷汗把衬衫都湿透了。
身边的侨民开始往后缩。
那股子狂热劲儿,被梁焕那一刀给斩断了。
刚才还嚷嚷着要杀尽华夏人的日本小店主,小职员,陪酒女,现在只想回家关上大门。
这仗还没打,气势就输的一干二净。
“八嘎!”
渡边正雄低吼一声。
他输不起。
田中隆吉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要是没把火点起来,他就得切腹自尽。
反正在哪儿点也是点,这里已经靠近华界。
比起切腹把肠子流一地,被乱刀砍死,好像稍微能体面点。
更何况,他还有这些炮灰。
死不死的还不一定。
渡边猛地转头,盯着混在人群里的几十个黑龙会浪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都在看什么!后退就是死路一条!”
他一把拽过旁边一个吓傻的年轻侨民,大巴掌直接扇了过去,“大日本帝国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我们是优等民族!对面是一群猪!是一群东亚病夫!武士道精神呢?天皇陛下在看着你们!”
浪人们互相对视一眼。
既然没退路,那就只能拼了。
“杀给给!”
领头的浪人拔出太刀,刀刃在阴沉的天空下划出一道惨白的光。
他像一条疯狗,似乎觉得自己就要壮烈,扯着嗓子嚎叫,“大日本帝国板载!杀光支那猪!”
这几嗓子,倒给即将熄灭的死灰里泼了一瓢汽油。
原本恐惧的侨民们,眼底再次泛起了红。
那是被军国主义洗脑多年的疯狂。
在他们的认知里,对面是劣等民族,是东亚病夫,只要大吼一声,华夏人就会跪地求饶。
只要冲过去,这群劣等人就会抱头鼠窜。
“板载!”
“杀!”
几千号人像是决堤的脏水,裹挟着乱七八糟的武器,疯了一样越过那条生死线。
汪亚樵看着冲过来的人群,不但没慌,反而乐了。
他伸手在鞋底板上蹭了蹭斧刃,啐了一口唾沫。
“卧槽?妈了个巴子的........”
汪亚樵转过身,面对着身后那群平时只会好勇斗狠,收保护费的帮会兄弟。
“弟兄们!”
他声音像是破锣,刺耳,但穿透力极强。
“当了一辈子土匪,今天咱当回义士!”
他猛地转身,双斧在胸前一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万一哪个倒了霉的命不好,着了道。”
“到了阎王爷那儿,问你们咋死的。你就他妈堂堂正正站在阎王爷脸上说,保家卫国!!”
“砍死他们!!”
洪门和斧头帮的汉子们吼声震天。
两股人流,在那条并不宽敞的四川北路路口,狠狠地撞在一起。
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
但一接触,胜负的天平就歪了。
那群日本侨民完全想错了。
他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平时那种唯唯诺诺的小贩,或者是那些挨了打不敢还手的怂包。
可他们撞上的,是这十里洋场最凶狠的一群狼。
“噗嗤!噗嗤!”
斧头毫不讲理地劈开了一根根木棍木刀,顺带着把后面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劈成了两半。
斧头帮的打法,就是没什么打法。
就一个字,砍!
管你前面是猪是狗,就是砍!
梁焕游走在拥挤的人群里。
他双手的八斩刀像是蝴蝶穿花,只不过这蝴蝶飞过的地方,留下的都是残肢断臂。
咏春的步伐,配合八斩刀,即便在极小范围里,也能找到出刀空间。
一个浪人举刀劈来,势大力沉。
梁焕甚至都没正眼看他,脚下一错,身子像是一片叶子贴着刀锋滑过。
左手咏春摊手一格,右手耕刀直插对方肋下。
快,准,毒。
浪人连哼都没哼一声,捂着腰子就瘫软下去。
梁焕跨过他的身体,顺手又抹了另一个想搞偷袭的侨民脖子。
这哪里是斗殴,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宰。
那些平时叫嚣着“支那人软弱”的侨民,真正见识到什么是江湖厮杀时,瞬间就崩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士道”,在锋利的斧头和短刀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啊——!我的手!”
“救命啊!妈妈!”
刚才还喊着“板载”的人群,现在哭爹喊娘。
混乱中,汪亚樵杀得兴起。
他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这货打架没什么套路章法,就是一股子莽劲儿加不怕死。
左手斧头钩住一个浪人的太刀,右手一拳直接轰在对方鼻梁上,紧接着一头槌撞过去。
那浪人满脸开花,倒在地上抽搐。
汪亚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眯着眼在人群里扫。
他在找哪个是带头的。
擒贼先擒王,这是多年混迹江湖混出来的经验,也最痛快。
砍几个喽啰算什么本事,要砍就砍他们老大!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人群后方,渡边正雄正缩着脖子,指挥两个浪人挡在身前,自己却一步步往公共租界的方向退。
那身西装太显眼了,那副惊恐又猥琐的表情也太好认了。
“哟呵!!卧槽!!”
汪亚樵咧嘴笑了,露出沾满血红的牙齿,像个鬼。
“看见个熟人!”
他手里拎着斧头,又弯腰从一具尸体手里捡起一把,大吼一声,“嘿!渡边大老板!别跑,爷爷这儿有个好东西给你!”
说完,他也不管周围还有人砍他,硬是用肩膀撞开一条路,提着两把斧头就追了过去。
梁焕正在清理身边的杂鱼,听见吼声,抬头一看。
渡边正雄退的方向,正是公共租界的深处。
那边虽然还没看见大部队,但肯定有日本军部的人接引,更有拿枪的洋人巡捕。
刚才他们卡在线上,那是擦边球。
要是冲进去,那就真是给人送借口了。
“喂!斧头仔!”
梁焕皱眉,一脚踹飞一个不知死活的侨民,高声喊道,“别去租界!对面有枪!”
风很大,喊声被惨叫声吞了一半。
汪亚樵听见了。
但他脚底板抹了油,根本不停。
“有枪咋了,有炮老子也得把他脑袋拧下来!”
汪亚樵头都没回,像个大马猴一样窜了出去,直接跨过了那条满是鲜血的分界线。
渡边正雄看见这疯子,转头就跑,上气不接下气,回头一看,魂都快吓飞了。
那个浑身是血的煞神,提着两把斧头,正像推土机一样冲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肉眼可见地缩短。
十米。
八米。
渡边正雄甚至能看清汪亚樵脸上那种变态的兴奋。
“疯狗……疯狗!滚开!”
渡边正雄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王八壳子。
这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别过来!支那猪!别过来!”
他停下脚步,双手握枪,因为恐惧,枪口晃得像是筛糠。
汪亚樵脚下不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嘿,逼崽子开枪啊!拿个破烧火棍吓唬爷爷?”
“砰!”
枪响了。
也不算响,但在嘈杂的喊杀声中,不值一提。
汪亚樵的身子猛地一顿。
肚子上一热,像是有根烧红的铁条捅了进去。
“丢雷个嗨......”
梁焕在远处瞳孔一缩,“斧头仔!”
但他随即看到,汪亚樵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肚子。
那里破了个洞,血正往外滋。
“嘿!卧槽!”
汪亚樵骂了一句,伸手在伤口上抹了一把,然后把沾满血的手放在嘴边舔了舔。
那股子铁锈味让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几米外已经傻掉的渡边正雄,笑得更开心了。
“就这?也不疼啊........”
汪亚樵歪着头,一步步逼近,
“砰!”
渡边正雄彻底崩了,他又开了一枪。
但这回因为手抖,没打着!
这不科学啊。
这违反了他所有的常识。
中枪了不该倒下吗?不该惨叫吗?为什么这个支那人还在笑?
“西内 !西内!”
渡边正雄疯了一样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打在水泥地上,火星四溅。
汪亚樵不再走直线,身形忽左忽右。
中枪完全没对他的活动有丝毫影响。
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带走一丝血肉。
接着,渡边正雄的枪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嘿嘿,小狗日的,没子弹了吧?该轮到爷爷了?”
汪亚樵右臂肌肉暴起,青筋像是一条条蚯蚓在皮肤下扭动。
他猛地停步,腰腹发力,手臂举斧后仰,连带着那流血的伤口都成了力量的源泉。
“我去你妈的!”
寒光一闪,斧头脱手而出。
那把斧头在空中打着旋儿,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空声。
渡边正雄还在扣动扳机,哪怕撞针只是发出“咔咔”的空响。
他转身想跑,腿却像是灌了铅。
“噗!”
这一声,比枪声闷,但更让人心寒。
斧头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劈在渡边正雄的后背上。
锋利的刃口切开高档西装,切开皮肉,直接卡在脊椎骨上。
“啊!!!!”
渡边正雄发出一声不像人的惨叫,整个人被斧头的力道带着往前扑倒,脸狠狠地砸在水泥地上。
他想活,他像一条虫子,手脚拼命划拉着往前爬。
背上的剧痛和精神上的崩溃,让他大小便失禁。
那一瞬间,所谓的武士道尊严,随着裤裆里的骚味,流了一地。
汪亚樵捂着肚子,一步三摇地走过去。
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在地上画出一条红色的线。
他走到渡边正雄身边,抬起脚,那双满是泥垢的千层底,重重地踩在渡边正雄背上。
汪亚樵弯下腰,前后扯了两下,拔出他背上的斧头。
“唔!唔!”
渡边正雄疼的鬼哭狼嚎,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
汪亚樵蹲下来,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凑近渡边正雄的耳朵,呼出的热气里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小狗日的。”
他嘿嘿笑着,声音不大,却透着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知道道上的人,为啥叫老子老九不?”
渡边正雄哪里还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在那儿哆嗦。
“因为老子属猫的,有九条命。”
远处,警笛声开始尖锐地响起来。
洋人的巡捕房车队正在往这边赶。
梁焕在后面大喊,“斧头仔!快撤回来!条子来了!”
汪亚樵没理。
他慢慢举起手里的斧头,对着渡边正雄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下辈子投胎别做狗了,做个人。”
手起。
斧落。
“咔嚓!”
那是骨肉分离的声音,听着真脆。
一颗留着仁丹胡的脑袋被剁了下来,那双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脖腔里的血像是喷泉一样,滋了汪亚樵一脸。
汪亚樵没躲,反而仰起头,任由那滚烫的血洒在脸上。
他抹了一把脸,拎起那颗脑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冲着赶远处惊恐万状的日本浪人,高高举起。
“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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