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明昭!
孙妙仪吓得汗毛倒竖,连忙对着黑衣人双手对着他连连摆动,眼神里写满了“千万不要开门”的哀求!
黑衣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随即扬声道,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冷淡:“不便开门。此处并无阁下友人,还请去别处询问吧。”
门外的谢明昭似是轻叹了一声,那叹息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既如此……恕在下失礼了!”
什么?!
孙妙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觉得腰间猛地一紧,一股大力袭来,天旋地转间,她已被那黑衣人一把揽入怀中,直直跌坐在他腿上!
下一秒,她发间的玉簪被他利落地抽走,满头青丝如墨色瀑布般瞬间披散下来。
男人温热的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牢牢按在他坚实宽阔的胸膛之上,将她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吱呀”一声,房门恰在此时被推开。
谢明昭踏入房内,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旖旎景象——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闲坐椅上,怀中紧紧拥着一名墨发披散、身形纤细的人儿,那人几乎完全蜷缩在男子怀中,姿态亲密至极,仿佛刚刚正在行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黑衣人抬起眼,目光冷冽如刀,直射向门口的不速之客,语气冰寒彻骨,带着被打扰的浓浓不悦:“看够了没有?!”
谢明昭的目光在那黑衣人怀中之人的身上迅速扫过,却连一丝容貌或特征都无法窥见。
他微微蹙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与深究,但眼前这情形实在太过私密且尴尬。
他沉默一瞬,终究还是后退半步,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雅克制:“是在下唐突了,对不住。”
房门被轻轻带上,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房门被轻轻合上后,方才还紧密相贴的两人如同触电般迅速分开。
孙妙仪拢起披散如瀑的青丝,指尖飞快地将长发重新琯成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
她转回头,对那黑衣人道:“我已让我的婢女去处理款项和交接,我们何时能离开此地?”
这一回头,却见那黑衣人正望着她出神,面具下的眸光幽深难辨,似乎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孙妙仪眉头一蹙,不悦道:“喂!你看什么看?!”
黑衣人被她一喝,恍然回神,随即低低轻笑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没什么。只是阁下方才的模样……让在下想起了一位友人。”
什么玩意儿?
孙妙仪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语气疏离又警惕:“少来这套,别乱攀关系,咱俩不熟。”
待到拍卖会彻底结束,人群逐渐散去,窗外天色已然墨黑如染。
望着浓重的夜色,孙妙仪心底暗暗叫苦,若是再不回府,被家中察觉,那麻烦可就大了!
她跟在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身后,在易阁错综复杂的回廊与暗门中穿行了许久,绕得她几乎晕头转向,终于在一处相对僻静的侧院出口附近,见到了正焦急张望的青黛。
她身边还跟着两名戴着镣铐的人。
孙妙仪连忙快步赶上前,压低声音唤道:“青黛!我在这儿!”
青黛闻声猛地回头,见到她安然无恙,顿时惊喜交加地迎了上来,声音都带了颤音:“小……小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这么久不见踪影,真是急死奴了!”
孙妙仪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我没事。他……走了吗?”
青黛立刻明白她问的是谢明昭,连忙点头:“早已离开多时了。”
孙妙仪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这时,那名被她拍下的后燕公主符芸儿,忽的怯生生地走上前来。
这时,那名被她赎下的美貌女子——符芸儿,缓步上前,姿态优美地蹲身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柔婉却带着认命般的恭顺:“芸儿,拜见主人。”
孙妙仪一愣,随即伸手轻轻将她扶起,语气和缓道:“不必叫我主人。”
符芸儿抬起那双水漾明眸,有些困惑地看向她,轻声问道:“那……奴该如何称呼您?”
近距离看去,符芸儿生得极美,并非那种带有侵略性的艳丽,而是如同月光下静静绽放的白莲,自带一股我见犹怜的脆弱风致。
被她这样专注地望着,孙妙仪只觉得因破财而抑郁的心情都莫名好了几分。
孙妙仪笑了笑,道:“萍水相逢,不必追问姓名。”
随即她转向青黛,伸出手:“青黛,把卖身契拿来。”
青黛虽不明所以,还是依言从袖中取出那张卖身契递了过去。
孙妙仪在符芸儿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将那张卖身契撕成了两半,再撕,直至成为无法拼合的碎片。
“您……您这是做什么?!”
符芸儿彻底震惊了,声音都微微发颤。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纸卖身契意味着终生为奴、生死由人,她从未奢望过还有重获自由的一天!
孙妙仪看着她,目光是少有的郑重:“我见过许多奴隶,他们甚至为了被买走而主动展示身体,摇尾乞怜,你却尚有自尊,一个自尊自爱之人,当然值得我的尊重。”
说到这里,她微微前倾身子,凑到符芸儿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们同为女子,自当互相帮助。”
说罢,她直起身,笑容明朗而温暖,仿佛能驱散这夜的寒凉:“符姑娘,从此刻起,你自由了,天高地远,望你此后珍重。”
符芸儿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撕碎她枷锁的“少年”,看着她那双熠熠生辉、仿佛能照亮这黑暗的眸子,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喉头哽咽,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深深一拜,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沉重的分量:“谢……恩人再造之恩!”
待符芸儿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孙妙仪才示意那黑衣人可以去与慕容离单独谈话了。
她和青黛刻意退得远了些,夜风模糊了那两人的低语,只隐约见那黑衣人在慕容离身边停留了许久,似乎是在查看伤势,又似在低声交代什么。
等待的时间长得让孙妙仪几乎要不耐烦起来。
她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月,默默祈祷院子里的仆役能机灵点,替她打好掩护,瞒过今晚的夜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