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和煦的阳光如同流淌的金色蜂蜜,轻柔地漫过窗棂,在地板上描绘出温暖的光斑。
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昨日喧嚣的余韵和淡淡的花草清香。
雪烛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混沌的意识如同沉船缓慢浮出海面。
宿夜的舒适感尚未完全褪去,一种奇异的“拥挤”感却逐渐清晰起来,伴随着身体两侧传来的、截然不同的体温与重量感。
他带着一丝慵懒的困惑,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那熟悉的、略显陈旧的木梁天花板。
然而——
“哇?!”一声低哑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睡意瞬间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消散无踪。
身侧右侧,栗花落香奈乎安静的坐在不远处,但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醒他。
她背脊挺得笔直,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被褥旁,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小脸上,此刻却凝着仿佛能冻结空气的霜雪,紧抿的薄唇勾勒出一条生硬的直线。
她那对清澈如琉璃的紫色眼眸,正一眨不眨地、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和质问,直勾勾地盯着他。
晨光勾勒着她略显单薄的肩膀线条,透出一种无声的控诉和强烈的独占意味。
雪烛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糟糕!这小祖宗一大早这低气压是怎么回事?他昨晚干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了?
这疑惑仅仅持续了半秒,因为他紧接着感知到了身体的另一侧……那异常的重量和柔软的触感!
他屏住呼吸,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怕惊醒什么史前巨兽般的速度,僵硬地将脖颈转向左侧。
映入视线的画面,让雪烛瞬间头皮发麻,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他身侧被褥的边缘,紧贴着他的手臂和腰间,两个娇小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姿态匍匐着,陷入深眠,安静得如同栖息在暖阳下的幼猫。
是猫柳千羽和猫柳千织!
千羽——那个总带着一股用不完的精力和些许野性气息的姐姐。
此刻她歪斜着身体,脸颊紧紧贴靠在雪烛的侧腰处,浅灰色的短发乱糟糟地散开,有几缕顽皮地蹭着他的睡衣面料。
她的上半身几乎是半趴着,一条手臂则大大咧咧地搭在了雪烛的膝盖上。
她微张着唇,一丝口水将落未落地挂在嘴角,似乎在做一个异常香甜的美梦,发出细微的、极有规律且平稳的“呼……呼……”的呼吸声。
这姿势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与依恋,像只寻求庇护终于找到主人身边,从而卸下所有防备酣睡的小猫。
千织——更为内向敏感的妹妹。
她蜷缩的姿态更符合一只真正幼猫的习性,身体完全蜷成了一个紧密的球状,额头几乎要抵着雪烛肋骨的边缘。
淡紫色的长发如流淌的溪水,泼洒在她微红的脸颊周围,也覆盖住了雪烛睡衣的一角。
她似乎在梦中抓住了什么,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非常轻微地揪着雪烛睡衣的下摆布料,随着呼吸轻轻牵动。
比起千羽稍显不羁的睡姿,千织的姿态更显得依赖与脆弱,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她们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悠长,显然在这张温暖的床铺上找到了久违的安宁角落。
阳光给她们镀上一层金边,这幅画面本应温馨,但落在刚刚清醒、毫无防备且旁边还有个气压低到冰点的妹妹的雪烛眼中,却如同一道惊雷!
“猫……猫柳?千羽?千织?!”雪烛的声音猛地拔高,尾音尖锐得有些破音,在静谧的清晨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反复看着那两张熟悉又带点婴儿肥的侧脸。
这两个丫头……不是应该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某个潮湿多雾的边境小镇执行长期驻守任务吗?
半年!
整整半年杳无音信,偶尔传递回来的简报也仅限于“平安”二字!
她们怎么可能像土拨鼠似的,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他黎明前的被窝边?!这不合理!!
雪烛这声如同“惊堂木”般的惊叫,瞬间打破了这片脆弱的宁静。
“嗯……啊?!”睡在侧腰处的千羽如同被电流击中,“唰”地一下弹起了上半身!
一双原本还迷蒙着睡意的浅灰色眼睛猛地睁开,如同点燃的煤核般,瞬间爆发出无法言喻的、纯粹至极的惊喜光芒!
她甚至用手背用力揉了揉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下一秒,巨大的、灿烂的笑容就如花儿般在她脸上绽放开来:“雪烛大人!!!”
那声音清亮、亢奋,带着难以掩饰的亲昵,尾音带着属于她的独特微微上扬。
几乎在同时,如同条件反射般,蜷缩在肋骨边的千织也倏地抬起头。
淡紫色的长发像小瀑布一样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张还带着深度睡眠红晕、如同初熟苹果般的小脸。
她的目光对上雪烛,那双清澈如泉的紫色眼瞳里,水汽瞬间氤氲开来,是激动,是孺慕,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终于归家的踏实感。
“雪烛大人!您终于醒啦~!”她的声音软糯得像刚蒸好的年糕,带着一丝刚清醒的鼻音,那份潜藏在羞涩下的喜悦却同样浓烈到几乎要满溢出来。
巨大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的矜持和规矩!
“呜哇——!!”雪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就被两道带着巨大冲劲和炽热温度的小小身影狠狠“撞”在了胸膛上!
千羽如同锁定目标的树袋熊,双臂牢牢地、毫不客气地箍住了雪烛的左臂,把整个人靠了上去。
千织则更羞怯一点,动作幅度稍小,却也将自己的小脑袋紧紧埋进了雪烛温暖坚实的右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确认这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息。
猝不及防的双重“扑杀”让雪烛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几乎撞到墙壁!
“喂喂!等——别!等等!”他顿时手忙脚乱,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试图摆脱这沉重的“甜蜜负担”。
这丫头俩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慌乱中,他条件反射地向这场“灾难”的唯一局外人——他的妹妹香奈乎——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左手几乎是狼狈地、带着强烈的求助信号猛地伸向香奈乎的方向,眼神里写满了无声的呐喊:“香——奈——乎——!救我!快——!拽——我——出——去——!!”
然而——
“哼!”
一声清晰、短促、冰冷,蕴含着巨大委屈、强烈不满甚至可以说是一丝恼怒的轻哼,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冷水,准确无误地从香奈乎那个方向浇了过来。
只见她早已转过了身,精致小巧的侧脸对着拉门上映着的晨曦光影,线条绷得比任何时候都紧,嘴角甚至向下撇出了一个微小的、倔强的弧度。
她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雪烛那边混乱的场面。
那挺直的背脊和微微起伏的肩膀,都在无声而坚决地宣告:我!很!生!气! 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休想让我帮忙!雪烛的求助在她看来,无异于叛变!
雪烛心里哀嚎声一片——坏了坏了!这小祖宗是真生气了!而且气得不清!指望她帮忙是不可能了,必须自救!
就在这时,热情过度的猫柳姐妹,表达思念的方式开始失控地向着“非人类”的方向狂奔而去!
“嗷——!疼疼疼!千羽!放开我胳膊!嘶——别咬!!你是属狗的还是属猫的?这不是火腿肠!”雪烛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左臂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又痒又痛的触感!
低头一看,千羽正像只找到心爱磨牙棒的小奶狗,一口叼住了他小臂上结实的肌肉!
那不算尖锐但绝对清晰的小虎牙,正带着兴奋和一种独特的“标记”意味,轻轻地啃咬着、研磨着那块可怜的皮肤。
湿热的鼻息喷在上面,让雪烛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这绝对是某种犬科\/猫科动物表达极度喜爱和占有欲的方式!但在人类的语境里,这绝对是酷刑!
“喂喂喂!千织!住口!停停停!不行啊!!”雪烛的惨叫声还未落尽,右颈窝处又传来了更加致命刺激!
千织这小妮子,竟然学着姐姐的样子,像是幼崽想要在母亲脖颈上留下味道标记一般,张开她那还带着奶膘的小嘴,轻轻“啃啮”起雪烛颈部那块最最敏感也最最脆弱的皮肤!
软软的小舌头甚至无意识地蹭过他喉结旁的肌肤!
这温热、湿润、带着微微刺痛和巨大痒感的双重折磨,彻底突破了雪烛的防御神经!头皮瞬间麻了一大片!
霎时间,小小的和室里鸡飞狗跳!
雪烛夸张地哀嚎着:“啊啊啊!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