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屋宽敞的主厅内,灯火通明,驱散了初冬傍晚的寒意。
空气里飘散着茶点的甜香和温暖的炭火气息,洋溢着一股难得的轻松氛围。
中间的长桌上摆放着应季的山楂糕、栗子羊羹和热腾腾的甘酒,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正中的粉发少女身上。
“干杯!”
“恭喜你啊,香奈乎!”
“厉害!了不起!”
蝴蝶忍带头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脸上是少有的、毫不掩饰的明媚笑容。
小葵、小澄她们也都带着真挚的笑容围在桌前,连栗花落香奈乎肩头的那只餸鸦也欢快地扑腾着翅膀。
香奈乎站在那里,紫色的眼眸依旧清澈如常,但仔细看去,眼瞳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烈祝贺,她有些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耳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最终选拔的记忆——那些在藤袭山上搏命厮杀、目睹同伴惨死的残酷景象——仿佛隔着磨砂玻璃般模糊了,但身体本能残留的紧张感尚未完全褪去。
姐姐香奈惠温柔地站在香奈乎身侧,浅紫色的眼眸弯成了新月,盛满了纯粹的欣慰与骄傲。
她轻轻揽住妹妹略有些单薄的肩膀,感受到那瘦小身体下蕴含的、已然崭露头角的坚韧力量。
“做得很好,香奈乎。” 她声音轻柔似落樱,带着无法言喻的满足,“姐姐为你感到骄傲。”
坐在稍远处的雪烛,脸上也适时地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安静地看着人群中心的香奈乎,举了举手中的茶杯。
就在这时,一只鎹鸦刺破了蝶屋的暖意,带来不祥的金属质感声。
“嘎!传达指令!传达指令!冰柱·水谷雪烛!速至主公宅邸!紧急任务!紧急任务!嘎——!” 那沙哑、急促的鸣叫如同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了室内的欢腾。
香奈惠等人脸上的笑容僵住,担忧地看向雪烛的方向。
香奈乎也微微抬起了头。香奈惠蹙起了细长的柳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兄长...”
雪烛脸上的那一抹薄冰般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维持着举杯的姿态,只是杯中的茶水不知何时已停止了晃动,映着灯火,平静得如同一块黑玉。
他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动作平稳,连一滴茶水都没有溅出。
“很抱歉,明明香奈惠姐姐和小忍也在,却叫我,应该是很棘手的任务吧。” 他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鎹鸦带来的不是紧急战报而是寻常约见。
“任务在身,先失陪了。香奈乎,很棒哦,加油...” 那从容的姿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香奈乎。
少女正静静地看着桌上微微晃动的烛光火焰,手指间无意识地捏着一枚边缘被磨得圆润的旧铜币,但终究没有弹起。
“兄长...小心...”
她的侧脸在暖光映照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沉静与脆弱。
“嗯!”
雪烛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门口。
脚步无声,披着队服的背影在灯火拉长中显得格外孤峭挺拔,推开木门时卷进一股刺骨的寒气,与室内的温暖形成了强烈的对冲。
他快步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庭院小径中,仿佛从未融入过那片温暖。
……
冰冷的夜风卷着细碎的雪粉,抽打在雪烛的脸上,却无法冷却他心中翻腾的复杂思绪。
产屋敷宅邸
主公大人低沉的嗓音犹在耳边回响:
“雪烛,这次的任务,会很危险,可能会有上弦的存在!”
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骤然停跳。
“上弦……” 这个代表鬼之顶端战力的称谓,如同一块寒冰砸入沸腾的心海。
“嗯,” 主公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忧虑,“不过甘露寺会和你一起,她已先行抵达任务区域……务必万分小心。”
甘露寺蜜璃……那位拥有怪力却又心思纯善的恋柱同行,本该是一剂强心针。
但当听到“上弦”二字时,这份力量带来的安心感变得微不足道。
雪烛强迫自己冷静,嘴角习惯性地弯起一抹清浅却坚定的弧度,如同覆雪的松枝。
“放心交给我吧,主公大人。”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动摇,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伪装。
离开庄严而温暖的宅邸,寒意骤然变得真实且刺骨。
雪烛的身影像一道融入夜色的灰影,在白雪渐覆的山林间飞速穿行。
脚下是积满松软初雪的泥土,每一步都带起微弱的簌簌声,又被呼啸的风声轻易吞噬。
脑海里思绪翻飞。
甘露寺已经到了任务地点……以我的速度,全力赶路大约还需要两个小时。
他不断估算着距离和时间。
上弦……如果真的是上弦,会是谁呢?
十二鬼月的上弦是固定的六席,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毁灭与绝望。
是残忍暴虐的猗窝座?还是……那个笑容如同月下鬼魅的……他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应该不会那么巧……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低语:偏偏是他来的话,或许……
两个小时的极限奔袭,肺叶如风箱般拉扯,蒸腾的汗水在冰冷空气中化作白汽。
目的地近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味——浓郁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莲花香,却混合着无法掩盖的、新鲜而浓烈的血腥气!
这气味如同一把冰锥,狠狠刺入雪烛的神经!
他脚步一顿,随即爆发出更迅猛的速度,几乎撕裂了空气,撞开前方低垂的、挂满沉重积雪的松枝!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缩紧!
月光惨白,映照着林中一小片被强行清理出来的空地。
地面已不是积雪的洁白,而是泼洒了大片大片浓稠、暗沉的血污!
恋柱甘露寺蜜璃那标志性的樱草色麻花辫散乱着,半边身体浸在血泊中。
她手中紧握着变形的日轮刀——那如同鞭刃般独特的樱色刀刃,此刻竟断了一截!
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另一只手痛苦地捂着腹部那巨大的、仍在汩汩涌出鲜血的贯穿伤,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沫。
她的羽织几乎被撕碎,露出的肌肉因过度充血而呈现出更深的粉色,但显然无法对抗那恐怖的伤势。
她的眼神依然顽强,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濒临熄灭的绝望。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站在空地的中央。
白橡如同熔化的液体流淌在肩头,七彩琉璃般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烁着非人而妖异的光华。
他穿着华丽到浮夸的教袍,手上握着一把刻有莲花纹饰的金色折扇,脸上挂着……笑容。
那笑容灿烂、纯真,却又空泛得如同精心打磨的面具。
雪花飘落在他身上,仿佛都被某种诡异的力量隔绝开少许距离。
正是上弦之贰——童磨!
就在雪烛破开松枝闯进来的瞬间,童磨那双七彩的眼眸便精准地捕捉到了他。
面具般的笑容咧得更大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见到新奇玩具般的巨大惊喜!
“啊呀呀!” 童磨惊喜地叫出声,声音如同少年般清脆悦耳,却带着渗骨的冰凉,“小雪烛!好久不见了啊!真是想死我啦!”
童磨!
这两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最沉重的枷锁,狠狠烙印在雪烛的脑海中!
他看到了重伤濒危的甘露寺,看到那满地的猩红,最后,目光钉在那张依旧俊美、挂着可恶笑容的脸上。
瞬间,脑海里所有关于上弦的猜测、所有对任务的准备、所有冷静思考的能力,轰然炸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情感洪流席卷全身——是刻骨铭心的憎恨!
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还有一种……被刻意遗忘的、扭曲的、名为“过往”的幽灵!
“童……童磨!” 雪烛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握着日轮刀刀鞘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
恨意如同地狱的火焰灼烧着心脏。
是他!是这个非人之物,将自己从人类世界强行拖入无边的血色地狱!
但……另一个声音如毒蛇般在心底嘶鸣——那些年,作为“父亲”存在的童磨,确实将他视为某种“珍贵样本”,将自己作为人类剑士时所学、加上对鬼的理解,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雪烛此刻那身精湛的武技和独创的呼吸法雏形,源头正是眼前这个最憎恨的仇敌!
这巨大的矛盾冲突让他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
“哎呀,还是这么激动呢。” 童磨“唰”的一声展开金色折扇,遮住半张脸,琉璃眼珠在扇沿后俏皮地眨动,“看到小雪烛变得这么强大,我也好开心呢。你可是我最珍爱的‘孩子’啊,比我那些愚蠢的信徒有趣多了!”
“闭嘴!” 雪烛爆喝一声,压抑的怒火终于冲破顶点,“你这个……怪物!放开甘露寺!”
“嗯?” 童磨歪了歪头,仿佛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扇子轻轻点了点昏迷过去的甘露寺,“这个粉色头发的小姑娘吗?她好努力哦,甜甜的血液充满了生命力呢。可惜……太弱了。”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一道甜点,“不过,既然是小雪烛的朋友,我留她一命好啦,毕竟……”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极其深邃,“我还想多和小雪烛玩一会儿呢,她在这里很碍事。”
童磨扇子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气劲卷起甘露寺的身体,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她推飞到远处一棵相对完好的松树下,让她靠在树干上,远离了战场中心。
这看似“仁慈”的举动,却更彰显出他视万物为玩物的本质。
看到甘露寺暂时安全,雪烛心中悬着的巨石稍稍落地,但怒火并未因此减弱,反而更加汹涌。
他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童磨身上,缓缓拉开了战斗的姿态。
日轮刀悄然出鞘,刀身闪烁着比冰雪更冷冽的光泽。
四周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连空气都凝滞了,弥漫起肉眼可见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冻结的寒霜颗粒。
“哦?呼吸变强了?好棒的寒气!” 童磨如同发现新大陆的孩子,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彩,“小雪烛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呢!这种力量,你现在将冰之呼吸修炼到几型了?我记得你离开的时候,才开发了七招剑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好整以暇地向雪烛缓步走来,脚下的积雪瞬间凝结成光滑的冰面。
“你没资格知道它的名字!” 雪烛咆哮道。
回答他的,是撕裂空气的刀锋!
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带着极致的低温疾冲!
刀光乍起,如同数道交错的冰晶霹雳,瞬间封锁了童磨正面所有闪避空间!
· 冰之呼吸·壹之型·凛冬突刺!
“铛!铛铛铛——!”
一连串急促如冰雹炸裂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童磨的身影在刀光交织成的死亡网中轻盈得如同鬼魅,他脚下甚至没有移动,只是随意地挥动着那柄看似脆弱的金色折扇!
薄薄的扇骨与精钢打造的日轮刀每一次磕碰,都爆发出耀眼的火花和沉闷的巨响!
巨大的力量从扇子上传来,震得雪烛虎口发麻!
血鬼术·蔓莲华!
就在格挡的间隙,童磨的七彩琉璃眼陡然亮起!
冰晶如同拥有了生命,瞬间在他手臂周围凝结、绽放,形成数条灵动却致命的水晶荆棘,它们猛地膨胀生长,尖端带着破空的厉啸,如同嗜血的毒蛇,疯狂刺向雪烛的咽喉、心脏!
雪烛瞳孔骤缩!这攻击太快太刁钻!他身体猛地后仰,如同被强风吹折的坚韧竹枝,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直刺。
同时,日轮刀划出一道精妙的弧线,刀身上的寒气瞬间暴涨,如同绝对零度的风暴向前炸开!
冰之呼吸·贰之型·冰河奔流!
咔嚓!咔嚓!
一面晶莹剔透、布满复杂几何雪花纹路的巨大冰墙凭空竖立在雪烛身前!
足有两尺厚!蔓莲华的水晶荆棘狠狠撞在冰墙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
冰墙剧烈震动,无数裂缝瞬间蔓延开来,最终轰然炸碎成漫天冰晶粉尘!
恐怖的冲击力透过冰墙传递而来,雪烛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数米,双脚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冰屑混杂着雪花,扑了他满头满脸,刺骨的寒冷反而刺激得他更加清醒。
“哎呀!厉害厉害!” 童磨的欢呼听起来格外真诚,“我的水晶莲居然被挡下了!小雪烛,你果然比这个粉发小姑娘强太多了!”
“住口!” 雪烛啐出一口血沫,那是强行承受冲击带来的内脏震荡。但仇恨是最好的燃料。
童磨轻描淡写的话语和那怀念过去的恶心语气,像滚油一样浇在雪烛心头燃烧的烈焰之上。
“今日,我就要用这柄刀,斩下你的头颅!” 他手腕一震,刀尖再次锁定童磨!
“嗯……很有志气。” 童磨摇着扇子,脸上依旧挂着那万年不变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无趣,“那么,作为‘父亲’,在结束这场游戏之前,再教你一点东西吧。你知道你为什么天生体质这么特殊吗?”
雪烛再次凝聚力量准备突击的动作猛地一滞!
这个缠绕了他一生的疑问……童磨突然主动提起?他想干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
“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问出声,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因为你父母的‘味道’非常非常好啊!” 童磨的笑容陡然变得无比“幸福”和“怀念”,仿佛在回忆世间极致的美味。
他陶醉地闭了一下眼睛,甚至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什么?!
雪烛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记得是冬天吧,真是让人难忘呢。” 童磨用讲故事般轻松愉快的语气娓娓道来。
“一个小村庄,一对很普通但很善良的夫妇,和一个天生体温异常冰冷的婴儿——就是你啦,小雪烛。” 他指着雪烛,笑容灿烂无比。
“我当时就觉得那个小婴儿特别,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种独特的……吸引我的‘香气’?嗯,就是这种感觉。” 他似乎找不到更确切的词,语气带着探索的趣味。
“那对夫妇为了保护你,真是拼命啊。农夫拿起锄头,农妇抱着你想逃……那个做父亲的,一边喊着让我放开他的孩子,一边挥舞着锄头冲上来,那份意志,那份‘爱’,啧啧,多么美妙的情感能量!那股味道,浓烈又鲜美……” 童磨一脸迷醉,七彩的瞳孔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本来只想带走特别的‘小样本’。但是啊,他们真的太‘热情’了,而且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香味。让我忍不住……”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美好”的过程,笑容更加绚丽。
“就把他们一点不剩地……吃掉了!哈哈哈,这样,他们就不会痛苦了,会和我一起...”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最狰狞的恶魔呢喃,狠狠砸进雪烛的灵魂深处!
父母的形象瞬间在雪烛濒临崩塌的意识碎片中闪现——母亲温柔哼唱的摇篮曲,父亲粗糙却温暖的大手牵着他走路……然后,这些零碎的美好画面被眼前的恶魔撕扯、吞噬,化为他口中轻描淡写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憎恨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只剩下粘稠得令人窒息的血红和童磨那张放大扭曲的笑脸!
那不再是人类的呐喊,而是被最原始兽性所支配的、灵魂碎裂的咆哮!
一直压抑着的对童磨的所有复杂情感——那段被传授技艺的扭曲“养育之恩”,此刻被这最残酷的真相彻底碾碎!
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焚尽一切的杀意!
体内的冰之呼吸法被这极致的负面情绪疯狂点燃、扭曲!
不再是追求精细操控的寒霜,而是爆发开来的、毁灭性的绝对零度!
雪烛的日轮刀刀身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深寒冰晶,刀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冻结出脆响!
他的眼睛彻底被仇恨烧红,理智荡然无存!
冰之呼吸·肆之型·千叶冻棘雨!
不再顾及任何技巧!不再需要任何章法!纯粹的、最本源的力量爆发!
雪烛的整个身体包裹在急速旋转、切割一切的寒冰风暴之中,如同失控的极地毁灭者,带着碾压万物、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直扑向童磨!
刀锋所指,空间都仿佛被冻结、塌陷!
地面、树木瞬间覆盖上数寸厚的坚冰,范围远超之前!
面对着这玉石俱焚的疯狂一击,童磨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假笑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七彩的瞳孔骤然一缩,流露出一丝真正的兴奋。
“太棒了!就是这个!这才是最棒的情感!”
他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反而兴奋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毁灭性的寒冰风暴!手中的金色莲华折扇猛地挥动!
血鬼术·寒冬之莲·霜界降临!
并非攻击!
而是最强的防御!
以童磨为中心,无数巨大的、精致到近乎完美的水晶莲花瞬间层层叠叠地绽放!
每一瓣花瓣都厚如城墙,边缘锋利如刀!极致的寒气与雪烛毁灭性的冰风暴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如同冰山在耳边崩塌!
冰晶瞬间炸成席卷整个空间的恐怖风暴!
炫目的白蓝光芒吞噬了视野中心的一切!
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环猛烈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无论是巨大的松树,还是地面凸起的岩石,瞬间被连根拔起、绞碎,然后又被极寒之气冻结成冰雕,紧接着被后面的冲击波碾成漫天白粉般的细小冰尘!
整个战场宛如被投入了核爆中心!
光芒终于开始消散。
中心处,方圆数十米的地面被硬生生削平了丈许!形成一个巨大光滑的凹坑,坑底覆盖着晶莹剔透、如同钻石般的蓝黑色坚冰。
坑的中心,童磨依旧站在那里。
他身前厚达数米的巨大水晶莲花防御层彻底消失了,只留下脚下一圈残破的冰晶莲座。
他华丽的教袍上覆盖着一层薄霜,发丝略显凌乱,七彩的瞳孔依旧明亮,但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却彻底消失了,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赞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扇子——那坚固无比的金边扇骨上,居然被之前恐怖绝伦的冰刃风暴崩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凹坑的另一侧边缘。
雪烛浑身浴血地半跪在那里。
他周身的毁灭冰晶已然消失,维持呼吸法的领域像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崩溃。
手中紧握的日轮刀刀尖断了一截!身上的鬼杀队队服更是残破不堪,仿佛被无数锋利的小刀切割过,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正从那些深可见骨的裂口中不断渗出,滴落在下方寒冷的冰面上,发出“呲呲”的轻响,瞬间冻结成暗红色的冰珠。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胸腔剧烈起伏,视线已然模糊涣散。
方才那倾注了所有力量与灵魂的终极一击,不仅被童磨完全挡下,其造成的恐怖反震更是彻底撕裂了他的身体!
他败了!败得惨烈彻底!极限的爆发消耗了他所有体力,而对手,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
童磨一步踏出,脚下冰面自动延伸,无声无息地来到雪烛身前几尺之遥。
他微微俯身,七彩的瞳孔近距离凝视着雪烛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雪的脸颊和那双燃烧着仇恨却已逐渐涣散的眼睛。
“真是太精彩了,小雪烛。” 童磨的声音里没有了轻佻,只剩下纯粹的惊喜和一种……满足?他缓缓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指尖冰冷刺骨。
雪烛想要反抗,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属于恶魔的手掌靠近,带着非人的寒气。
然而,那手没有撕裂他的喉咙,也没有掏出他的心脏。
童磨的手……极其轻柔地,近乎怜爱地,拂开了散落在雪烛额前、被鲜血和冰凌粘住的一缕头发。
这个动作,熟悉到令人灵魂颤栗!那是“小时候”,在他每次练武受伤后,那个伪装的“父亲”常做的动作!带着虚伪的关切和冰冷的触感!
巨大的恶心和屈辱感如同实质的冰针,狠狠刺穿了雪烛早已麻木的身体!
他想要嘶吼,但喉咙里只发出破碎的风箱声!
“果然,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童磨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比任何诅咒更令人胆寒。
他的目光在雪烛残破的身体上扫过,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被打碎却又让他无比满足的艺术品。
“比那个粉发的小姑娘有意思太多了。你真的……很有趣,很特别。” 他再次强调,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眷恋。
“看着你成长,挣扎,愤怒……为仇恨爆发出如此美丽而强大的力量……” 童磨的嘴角再次缓缓勾起,但这次的笑容却深邃了许多,似乎带上了一丝……真心的愉悦?“这些过程本身,就是最棒的‘味道’。”
他直起身,目光越过雪烛,仿佛已经看腻了这场“游戏”的结果。
“今天玩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