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眼前这位女子,便是云梦仙子的转世之身?更令人痛心的是,令她如此痛苦的,竟是她前世的生父!少女苍白的面容,那娇弱的身躯最终无力滑落,那贴着法阵光幕的侧脸在其金光映照下,透过朦胧的光晕,水元恍惚间看到了云梦仙子的容颜——虽然只能隐约瞧见那双紧闭双眸的轮廓,美得令人窒息——那份超凡脱俗的美依然动人心魄,此刻的凄美更添几分惊心动魄。
道一子突然的停顿让水元心头一震——难道数百年后,恩师终于在此刻重见爱女容颜,终于令其恢复了神智?然而这份短暂的欣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加疯狂的攻击。就在道一子那不要命一般的狂轰滥炸之际,一道裹挟着黑色雾气之闪电般身影骤然袭来!
道一子掐诀的手势尚未完成,后背便遭到重击。他猛然转身喷出一口鲜血,竟被那诡异的黄金竖瞳尽数吸收。刹那间,漫天血雾凝结成实质般的血柱——猩红血箭朝着那道黑影激射而去!水元越看越是心惊——这……
那团黑雾中传出的怒吼声为何如此耳熟?更令人震惊的是,此人竟会使出无极宫秘传的无上神术!在随后数百回合的厮杀中,二人伤痕累累,但最令水元震撼的,是他们近乎同步的攻防招式!就在水元震惊得为之失语时,那道黑影却突然抽身后退,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伤我云梦?山人从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山人也好送你上路!
狂妄!道一子沙哑的声音透着刺骨之森然杀意,他傲然挺立的身姿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却见他冷笑道:无知小辈本可多活几日...话音未落,黑雾中的身形猛然一震——住口!黑雾中的身影猛然一震,他最厌恶的,就是似这等狂妄之徒在他面前自称山人!
他猛然将遮面的乱发一把拨开,露出那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庞,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山人?你也配?话音未落,远处的水元已失声惊呼:大...大师兄?!
激战中的二人杀气冲天又相隔甚远,怒火中烧的二人全然未觉水元那惨白脸上的惊骇——他刚为恩师道一子尚在人世而震惊,转眼却目睹了这位曾经的恩师竟堕入魔道,更惊觉他竟在收集黄金竖瞳,企图施展黄泉倒灌那等逆天的灭世邪术!
更真正令水元肝胆俱裂的是,此刻与道一子厮杀的身影,那后来者招招致命的狠辣手段,分明昭示着此人同样状若疯癫。其魔气森然,那癫狂如九幽恶鬼的暴戾之人,赫然便是当年名震江湖的无极宫首徒,曾被公认的下一任掌门继承人——无名!
此刻的无名早已神智混沌,其双目赤红,只想将意图伤害云梦之罪人,千刀万剐;恨不能将破坏瑶台法阵、此刻令云梦痛不欲生之人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可他怎会想到,眼前这个被他追杀的身影,这个欲除之而后快的对手,正是当年手把手教他玄门道术的授业恩师道一子?
水元正欲飞身冲上前去阻止这场人伦惨剧,却瞥见道一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寒光。电光石火间,只见那灵讙之瞳在道一子掌心骤然爆发出刺耳尖啸,其声浪如万箭破空,震得四周空气都在颤抖。那音波在半空凝成万道血箭,血雾翻涌间,只见一只狰狞兽影直扑无名面门!
最前端竟化作三尾独目的灵讙虚影,以迅雷之势贯穿了无名的右肩。只听噗嗤一声,鲜血喷溅,那灵讙幻象竟在血雾中竟凝成实体,利爪深深抠进无名的血肉。水元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
滋滋的腐蚀声中,无名右肩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道一子掩唇而笑,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喜色与狰狞;水元紧攥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眉间拧出深深的沟壑;正当他惊愕之际,那被腐毒侵蚀的无名却在这生死关头,猛然从背后包裹中抽出了一柄金芒四射之神兵——却见那剑身龙鳞凤羽纹路流转,刺目之赤金灵光令人无法直视!
锵——
一声清越凤鸣撕裂长空,伴随着玄奥的灵力震颤,赤金流光中隐约浮现出盘旋之凤影,其金色剑气直贯九霄。水元失声惊呼道:凤羽神剑!话音未落,血雾已从道一子周身炸开。那染血的掌心竖瞳骤然睁开,凄厉的狐啸声裹挟着上古凶威席卷而来——道一子已催动掌中竖瞳,无名虽持神剑威能,却在灵讙之瞳的压制下节节败退,只能勉力招架。
眼见焦黄之剑凶威渐盛——特别是那剑身上流转的龙鳞凤凰尾羽之纹路,竟比他豢养多年的竖瞳更令他血脉贲张。夺过来...务必夺过来...贪婪的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理智。道一子终究是咬破舌尖,以血祭之术强行激发黄金竖瞳的上古凶煞之力。
最令道一子震怒的是,任凭他如何催动竖瞳攻击,那狂徒总能灵巧闪避。贪婪之火在心头灼烧——奶奶地!定然夺了那神剑细细品玩!战局胶着间,一个觊觎对方兵刃,一个誓毁其邪瞳。
两道身影在瑶台上空交错碰撞,金芒与血雾将云霞撕成碎片,又自九霄战回地面。水元望着恩师扭曲的面容,忽觉面颊冰凉,抬手竟摸到满掌——泪水无声模糊了视线…那昔日将灵丹妙药尽数赠予师兄的温厚长者,此刻眼中只剩野兽般的占有欲。那赤裸裸的觊觎,连垂髫稚子都看得分明……
无名背负着大弟子的名号,却在神志尚清时负气出走。无论缘由为何,这终究是不孝之举,难逃不义之名——即便水元心知他当时已遭戾气反噬,又为情所困几近疯癫之态,但事实岂容辩驳?
如今的无名已彻底疯魔,更是疯得连授业恩师道一子都认不得了,竟对其大打出手。在水元看来,这分明是欺师灭祖的滔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