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殊坐在红木椅上,手指摩挲着宣纸上,锦心殿的位置。
没有完整的秘道脉络图,她无法断定锦心殿内,是否也有秘道。
可锦心殿是馨妃生前居所。
如果锦心殿内真有秘道,那陛下也一定进去过,也就是说陛下极有可能亲眼看到馨妃死时的情景。
馨妃被鸩酒赐死,两年后陛下去往北境,算算馨妃死时……陛下才只五岁。
她回想着说起秘道时楚怿的异样,和言谈间毫不掩饰对馨妃的孺慕之情。
如此也就能解释,为何陛下会那般憎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又为何会在登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馨妃与建安帝和离。
只是她心中有疑也不能问,身为属下不该窥探主子的私隐,更不能随意多嘴置喙陛下的私事,逾越了自己的本份。
颜殊叹了口气,转眼敛了思绪,提笔写了封信,封好交给辛夷:“等冷香回来后,让她去趟大理寺,把这信亲手交到楚大人手里。”
“是,小姐。”辛夷拿着信出去。
颜殊望着外面时明时暗的夜空,听着那断断续续的烟花爆竹声,躺回床榻上继续装昏迷。
虽然确定掳走她的不是楚棣的人,可此事和楚棣也脱不了关系。
郑礼好女色,喜凌虐,尤其钟爱身段丰腴,姿容佳的处子。
可她毁了容又瘦巴巴,还是世人厌憎的鬼域军妓……
萧旭不可能以此诱动郑礼,还是在已经被封的盈春殿,建安帝曾经宠爱的贵妃宫殿里头做这种事。
除非郑礼早知内情。
换言之……
楚棣和掳走她凶徒背后的人应该是合作关系,或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甚至极有可能,楚棣并不知晓,宫中有这样一条秘道。
对于如今本就失势的皇子来说,这条秘道太重要了
捏在自己手里,在夺嫡之争中说不定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用来对付她和白玥太大材小用了。
他更不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甚至都不是心腹只是个合作者。
呵。
果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糊涂,当真是糊涂透顶……”
初雪苑中,林氏听完李嬷嬷的禀报,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怎么能招供呢,他怎么能招呢?”
“只要咬定不知情,别说刑部,就连楚槿也拿他莫可奈何。可他这一招全都完了,全都完了,全完了!”
话未说完林氏身体一个踉跄朝地上栽去。
“娘……”
“夫人……”
阮溱溱惊呼了一声,和丫鬟婆子赶紧扶林氏坐了下来。
“娘您先别着急,父亲还未过来,许是正在和大哥二哥想办法。等会儿溱儿便去棣王府求情,您相信溱儿,旭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阮溱溱握着林氏的手,含着泪劝道:“如今七妹妹昏迷不醒,旭弟又被押刑部大牢,阖府上下都还要娘打理。娘千万要保重身子,绝不能再出事,否则旭弟和七妹妹该怎么办?”
颜殊……
若非她数次暴打旭儿,旭儿又怎会对她怀恨在心,以至于犯下如此大错!
自从那逆女回来,萧家就再没昌盛过,她也处处受限,再未顺畅过。
林氏双手死死的捏着椅子扶手,泛红的眼眶里泪水却是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落。
她蓦地一把抓住阮溱溱道:“溱儿,如今能救旭儿的人就只有你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想法子说服棣王。”
“你替我告诉棣王,只要他能说服郑家不再追究此事,不管他有什么要求我和公爷都能答应。”
郑礼是郑邺的老来子,节宴上郑家态度明显,想让他们放过旭儿,那是不可能的事。
棣王虽钟意溱儿,却到底比不上楚越,溱儿想说服楚棣帮忙怕也很难。
可如今棣王在瑜王、汐王面前势弱,若萧家愿助棣王,那就不一样了。
只是可惜了,原本她看中的人,是大皇子楚汐。
楚汐由皇帝亲自教养,将来登位的可能极大。
只要溱儿成为汐王妃,将来楚汐登位溱儿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加上楚汐生母早死,凭溱儿的手段到时定能俘获君心,坐稳六宫之主的位置。
萧家自然也水涨船高。
偏偏楚汐这个人却是洁身自好又清心寡欲,汐王府里侧妃姬妾极少,且还都是皇帝亲赐。
楚汐私下里也从不和任何世家贵女太过走近,加上溱儿那时年纪小,她本想慢慢来,可如今……
“娘的意思是……”
阮溱溱一怔,有些担忧道:“可此事太大了,娘还是和爹再商量一下,我怕爹爹,可能会不同意。”
林氏沉着脸道:“我会说服公爷,你只管照我说的做便是。眼下先救回旭儿要紧,其它的以后再说。”
“溱儿这就去,母亲放心。”
眼见林氏生怒,阮溱溱连忙应下,起身带着丫鬟离开。
出了厢房。
阮溱溱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她卯足了劲儿,想借着节宴挽回受损的名声。哪知却错失机会,反而让颜殊那小贱人抢走了先机。
本想着不能当先一鸣惊人,那就末尾压轴,同样能大放异彩,赢了那贱人低劣不堪的技艺。
谁知节宴中断。
她甚至没能登台。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林氏竟还逼着她救萧旭。
萧旭如今已是一枚废子,救出来也只会丢萧家的脸罢了。
且对比汐王和瑜王,如今楚棣明显势弱,林氏倒好,为救萧旭竟是不管不顾,胡乱把宝押在楚棣身上。
萧家也是她的倚靠,林氏不怕鸡飞蛋打,她却不能眼看着浪卷船沉。
但萧旭她也不能不救。
若不能说服棣王,救不出萧旭,林氏定会对她心生不满。
可萧旭那个蠢货自己都招了,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人?
阮溱溱思索着,蓦地眼眸一亮,快步离开了初雪苑。
齐嬷嬷目视阮溱溱离开,关上厢房门回到内室,看着脸色阴沉,仍在默默抹泪的林氏。
犹豫片刻劝道:“夫人,周尚书走后老爷便回了书房,夫人可要过去与公爷相商,看可还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
林氏拿帕子拭了泪,反问:“你觉得还能有什么法子?弄个假的进去顶包处斩,将旭儿替换出来么?”
“若真这么做了,旭儿从此以后就必须隐姓埋名,再也见不得光了。”
顶包这种事在权门世家之间早就司空见惯,可她的旭儿才十一岁,将来还要入朝为官有大好的前程。
怎能就此断送?
林氏说着冷哼了一声:“况且此案皇上今夜可是亲口过问了,就算我们想收买狱卒,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尤其还有那个油盐不进又碍事的楚槿在,倘若真出什么纰漏,旭儿只怕真会性命不保。”
“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八少爷。我不能让他背着杀人罪名苟且偷生躲一辈子,也不能眼看他众目睽睽被斩于午门。”
齐嬷嬷看林氏心意已决,没敢再劝,只得道:“可此事太大,夫人还得早些说服公爷才行,否则八少爷怕是……”
“此事我自有主意,你不必多言。”
林氏却并无先前的担忧焦灼,反而恢复了以往的端庄平静:“阮家人那边如何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何还未传信过来?”
齐嬷嬷赶紧应偌:“夫人放心,我一会儿就传信过去问问。”
林氏沉声道:“你亲自去,给我仔细盯牢了,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萧家的示好三皇子是不会拒绝的,公爷那儿她也自有法子能说服。
同样的此事三皇子是绝不会大肆宣扬,否则只会引来皇帝猜忌,于楚棣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而她只要先过了眼下这关。
至于将来……
三皇子若真有那个命,萧家帮他自无不可。可若他注定没那个命,谁说将来萧家,就不能再明珠另投了?
反而已过去好几日,那边都未有回复,她更担心是否出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