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官署外。
柳氏眼中含泪,满脸无助的望着自己身旁高大魁梧的男人:“老爷,牢里阴暗潮湿,意儿我们自小娇养长大,她哪能受得了那个罪?”
“若非那个从鬼域回来的萧家女,恶意指使人打伤意儿的婢女秋霜,意儿也不会一时冲动,让侍卫教训他们。”
“可那萧家女奸诈狡滑无比,反而联合她那群从鬼域来的弟妹,诬蔑意儿的清白,还诬蔑意儿当众杀人。”
“我们花家与她们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那萧家女,却如此歹毒害我们的意儿,着实可恨至极。”
旁边的秋霜听着那话,脸色无法压抑的泛白,连大气都不敢出。
柳氏边说边拿帕子擦着眼泪:“楚槿被蒙蔽,铁了心要定意儿的罪,老爷已经亲自来,可他竟连面都不肯见。”
“莲蓉也被那个萧家女迷惑,明明她亲眼看着意儿长大,意儿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谁知莲蓉却丝毫不顾念与妾身往日情份,反而帮着那个心肠歹毒蓄意谋害意儿的萧家女。”
“如今连楚槿的面都见不到,老爷你说句话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意儿出来?”
楚槿什么性子,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早有预料,此来是作无用之功,可他也没想到,楚槿会如此过分,竟然连见都不见,直接将他们挡在外面。
竟只派了个官署的官员来传话。
为今之计唯有……
“夫人,你与柔儿先回去,为夫现在就进宫,去求见皇上。”魁梧男人阴沉着脸大步离开。
柳氏凝着男人的背影依旧抹泪,脸上浓烈的担忧也只散去一半,撇头看向大理寺官署,担忧的脸庞之上,多了些怨色。
来时她早让下人,查得清清楚楚,连蓉就在大理寺。
可知晓她与柔儿都在,连蓉竟面都未露,好歹这么多年情份,她可是看着柔儿意儿长大的,如今却是如此狠心。
竟然半点儿情份都不念。
花柔搀着柳氏,睨着她神情道:“娘,此事不怪蓉姨和世子,蓉姨和世子也是被那萧家女蒙蔽迷惑的。”
“说到底今日之事,这贱婢才是罪魁祸首,若非她当先挑事,在酒楼之中惹上那萧家女,所有事都不会发生,意儿也不会因此一时冲动,做出当众杀人那等蠢事,害得自己深陷囹圄。”
花柔话落。
柳氏突的扭头,狠狠剜了过去。
秋霜脸色惨白如纸,仓惶的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真的知错,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了奴婢。”
“害我意儿如此凄惨,毁我柔儿大好亲事,你这贱婢还有脸求饶?”
柳氏双眼泛着些许的血丝,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若意儿无事便罢,若意儿有何损伤,本夫人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娘别气了,女儿先送母亲回府,再去晋王府向蓉姨赔罪。”
花柔只几句话,转移了柳氏的目光,见状出声劝道:“世子性子刚直,又素来铁面无私,今日放下那般狠话,想来也是在气头上。”
“蓉姨明知母亲和父亲过来却未曾露面,约莫也是心有顾忌,总归世子的话已放出去,就这样放人于世子名声有损。”
“好在今日意儿虽然冲动,终归没有铸成大错,没有真的弄出人命,父亲已进宫求皇上,只要皇上下旨,世子也就有了台阶。”
“女儿先送母亲回府,再去晋王府给蓉姨赔罪,到时还有蓉姨相劝,世子必然不会再坚持,定会放了意儿的。”
“等把人秘密接回来,送去庄子上待一段时间,待这事过去再回来,此事也就算是翻篇儿过去了。”
柳氏闻言神色稍缓,拍了拍花柔的手背道:“柔儿说的有理,母亲知你性子素来沉稳,做事也最是稳妥。”
“就听你和你父亲的,我们先回府,待母亲挑些礼品,你陪母亲一起去王府跟你蓉姨,好好赔罪。”
就像柔儿说的,总归那些贱胚子,一个都没有死,全都活得好好的,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只要夫君求得皇上圣谕,给了楚槿台阶,楚槿就算再铁面无私,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必然会放人的。
想着她心中最后那一点儿担忧也散去,夫君也是朝中重臣,她花家在皇上面前,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花柔冷冷瞥了眼秋霜,扶着柳氏上了马车。
得得得。
花家的马车前脚刚离开,后脚官署的门口,便走出来两道人影,上了官署边停着的另一辆马车,从另一条道离开大理寺。
★★★
“殊儿,你方才话里何意,是否楚大人身体,有何不对之处?”
天香楼包厢里,晋王妃刚离开,白宸便问道。
楚怿也若有所思的看了过去。
小姑娘提醒之意甚明,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观之似有中毒之相……”
颜殊说着,蹙眉微顿,摇头道:“但我习医时日尚浅,也不敢肯定,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不过楚大人眼底血丝氤氲,额角还生出两粒豆子,有心火燥郁之症。”
“身体的确不大好,本就当请太医好好诊脉,便顺嘴提了一句,就算我真看错了,想来王妃也不会因此怪罪。”
白宸闻言也蹙了眉:“殊儿怀疑,楚槿中了何毒?”
“透骨。”
颜殊把透骨之毒的症状,与白宸楚怿详说了一遍,眸底多了几分凝重。
白宸摇头叹息:“若楚槿真的中毒,这背后之人还真是好歹毒的手段,就不知这下毒之人到底会是谁?”
颜殊未语,下毒之人是谁,她也想知道。
昨夜与楚槿几次近距离相处,她便发现楚槿双手指甲有异。
原本还在考虑,要怎么找机会和晋王妃来个‘巧遇’提醒,才能既不引人怀疑又卖王妃个好,不想今日便遇到。
说来倒是正中她下怀。
只是数日前醉酒她未细看,可初见时她仔细瞧过,楚槿还无中毒之症,也就是说楚槿中毒,是在这不到两个月里发生的事。
而前世三司查到的凶手,是楚槿的妻妹,那位花家小姐,花意。
可楚槿与花柔还未成亲,就今日来看两家婚事此前也只在商谈之中,很显然下毒之人不可能是花家姐妹。
晋王府效忠皇帝,目前还未择队,若为夺储之争,那下手太早了。
反而楚槿掌大理寺,这几年因办案得罪的朝臣自然也是不少的,若说仇杀倒大有可能,可为何会是、透骨之毒?
知画、楚槿,都中了此毒。
这只是巧合?
还是真如她先前怀疑,与阮溱溱背后的人有关?
若有关,那人又为何毒杀楚槿?
是也与楚槿有仇?
还是怕楚槿查到,楚琳琅之死与阮溱溱有关,想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彻底绝了楚槿这个后患?
这理由虽说的通,也很有可能。
可前世楚槿早死,阮溱溱却多活了七年,最后死在她手上,也就是说就算真是阮溱溱背后之人下的手,前世也不可能是因为这个理由。
楚槿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若真是这样,那小子就算死了,也绝不会放过阮溱溱。
可他却只休妻,并未对付阮溱溱,这又是为什么?
颜殊转瞬间心思百转千回,却怎么都想不出头绪。
原本是想查清祖父之死,揪出阮溱溱背后隐藏之人,可越查下去,她眼前好像越是、迷雾重重。
“该做的你已经做了,有太医令在,想来他不会有事。”
白宸看她凝重的样子劝道:“我看他有些怀疑你,如此一来,他便没有精力再来追查你的事。”
她倒并非担心楚槿的安危,只是知画之事白宸不知,会误会也正常。
但他说的也没错,透骨之毒毒在杀人于无形,且毒发后无药可医,前期想解毒却很容易。
晋王妃只生了一子一女,楚琳琅死后王妃深受打击久卧病榻,也无心再打理王府庶务,王府掌家权便渐渐旁落侧妃手中。
楚槿无疑是晋王妃的逆鳞。
若她猜测属实,晋王妃一定不会放过那些,隐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楚槿也肯定不会。
所以她现在只需要等,等晋王妃和楚槿的调查结果就是,说不得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也会有意外收获呢?
颜殊回神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白大哥,云大哥本名楚怿,他就是我先前传信,要介绍给你认识的朋友。”
“只是他才刚回炎京,行事多有不便,今日才化名乔装来见白大哥,希望白大哥不要介意。”
整层楼都被包下来。
确定没有眼线颜殊未有顾忌,直接点明了楚怿的身份。